正要上色的時候,院門響動,外麵傳來人聲和腳步聲,林悠趕忙放下紙筆,趕到門邊去開門。


    隻見韓霽被個官差扶著下了轎,林悠上前接過另一個隨行官差手裏的雙拐,扶著韓霽站好後,與他們道謝。


    林悠跟在拄拐的韓霽身後進門:「郎君用飯了嗎?」


    韓霽麵色沉靜:「用過了。沏些茶吧。」


    「好。」


    林悠應了聲,立刻去替大佬跑腿沏茶,端過來的時候,發現大佬正在看她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畫,林悠走過去,難為情道:「別看了,畫的不好。」


    韓霽卻十分讚賞:「我覺得很好啊。這時風集是李院正早年的畫,雖流傳不廣,卻是精品,與他的畫相比,你這幅竟絲毫不落下風,有這畫技,為何不願示人?」


    韓霽還記得那天晚上林悠不給他看畫的事。


    林悠沒想到大佬對自己的評價這麽高,心花怒放的同時,狗腿兮兮的給大佬遞水:「郎君喝茶。」


    韓霽接過茶杯卻沒喝,盯著茶杯裏的水看了好一會兒,又放下了。


    林悠在收拾畫具,見韓霽這樣,好奇問:「闞大人請郎君去幹什麽的?」


    韓霽說:「聊了幾句……」


    見他神情略落寞,大約不想分享此刻的心情,林悠便‘哦’了一聲,繼續收拾顏料盒,不打算繼續追問。


    反而韓霽在等著她問,見她始終不開口,幹脆自己說了:「我娘去世後我爹另娶高門新婦,我與他因觀點不同爭執不下,負氣離家。」


    韓霽說完就沉默起來,林悠心裏琢磨大佬這是什麽意思,怎麽突然跟她話起了家常?


    她要迎合幾句嗎?


    「闞師兄勸我回京,你覺得呢?」


    韓霽現在心情低落,想與人傾訴,可身邊隻有一個林九娘,他也知道林九娘給不出他心裏的答案,自己是多餘問的,長歎一聲扶著桌子站起身要走。


    「不能回去!」林悠的答案十分堅決。


    韓霽垂目看著她滿月般的圓臉上神情認真,剛站起的他又坐下了。


    「為何?」他問。


    林悠將手裏正收拾的畫具放下,說道:「我說了怕你不高興。」


    韓霽眉峰微蹙:「你說。」


    林悠醞釀了一會兒:「你說好聽點是負氣離家,但說白了,就是在家裏待不下去吧!你要麽就別出來,出來後還沒名沒堂的回去,情況隻會比你離家前更糟,用不了多久,你還是受不了得出來!」


    韓霽覺得自己的想法都被很精準的說了出來,略感恍惚,詫異她竟會站在韓霽的角度看待問題。


    闞師兄讓韓霽回京是為他好,因為他和韓霽都知道,在外麵沒了國公府的庇佑,韓霽連一介草民都不如,可韓霽不甘心啊。


    他的自尊心不容他就這樣回去!


    「可我不回去,待在外麵又能如何?」韓霽失落歎息。


    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碼頭搬個貨都能差點把自己砸成殘廢。


    「你可以考狀元啊!」林悠大方把主角的主線說了出來。


    大佬,想什麽呢!


    咱這就是一本科舉發家的開掛啊,你不考科舉想幹啥呀!


    韓霽目瞪口呆,簡直要懷疑這林九娘是不是在他肚子裏養了條蛔蟲,為什麽他腦中的小想法都被她隨口說了出來呢?


    「科舉?」


    盡管被猜中了想法,但韓霽並不想這麽快承認。


    林悠不知道她眼前的大佬腦子裏在想什麽,開始不遺餘力的推進劇情。


    「是啊!科舉!考科舉好處太多了,我爹當年中過舉人,我那時候還小,就記得四方鄰裏都尊重我爹是個讀書人,時不時的給我家送雞蛋瓜果!所以讀書考科舉一定沒錯的!你考中了狀元,你爹和家裏人就沒話說了!」


    林悠以林九娘的方式勸學,這樣聽起來比較真實。


    而韓霽簡直要被她樸實無華的言語打動了,她的話糙理不糙。


    西宋崇文抑武,科舉招攬天下之才,朝廷尤為重視,太祖時曾下過一道旨,考取功名者無論罪行一概免死,這道旨意直至今日仍在施行,所以哪怕諫議院有時指著官家鼻子罵,官家也最多把人罷官流放,殺他不得。


    韓霽離京時其實就有過這方麵的打算,所以才會循著方向來安陽縣找他已然辭官的先生,可惜先生沒找著,倒遇上了一場劫難。


    不知為何,原本隻是心中的一個小想法,並沒有真正下定決心去做,可被人當麵說出來之後,反而激勵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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