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換了一身衣服的元浩匆匆趕來複命,還順便讓人抬了一副蓋著白布的擔架和一些證據。


    元浩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身上的味道一言難盡,他不敢耽誤正事,急忙回稟道:「屬下等趕到恭所時,恭所大門緊閉,屬下將門踹開,便看見恭所院內放著幾輛糞車,一個半人半鬼的老宮女走出,她不由分說衝著屬下等破口大罵,還罵了……宮中諸位主子,罵完她轉身就往裏跑,屬下立刻去追,沒想到她竟事先安排了火藥,引爆了排列在恭所院中那幾輛糞車……」


    「等屬下衝進屋內時,她已經服下毒藥,懸梁自盡了。在她房中我們找到了很多魚線和一些沒用的染粉。」


    元浩指著擔架和托盤裏的證據,繼續說:「屬下當即命人查了,這老宮女名叫碧衾,十多年前在大火中燒毀了半邊臉,之後便被貶去恭所,她隻怕早有尋死之心,但又不甘這般悄無聲息的離世,所以才策劃了今夜之事。」


    提起‘碧衾’這個名字,趙嵩和馮如皆是一愣,趙嵩看了一樣馮如,馮如便會意來到那蓋著白布的擔架前,問元浩:「元統領,你說的碧衾就是她?」


    元浩點頭:「是。」


    馮如:「可否讓我看一眼。」


    元浩命人將白布揭開一些,馮如掩鼻湊近查看,看過之後才命人將白布重新蓋上,對趙嵩回道:「是她。怪不得她能找到那件牡丹衣了。」


    趙嵩眉心緊蹙,牙根緊咬,沒說什麽,隻是一抬手,說道:「埋了吧。」


    林悠和韓霽交換了個眼神,對於今晚鬧出這麽大事的罪魁禍首,陛下居然隻是輕描淡寫一句‘埋了吧’。


    還有那件牡丹衣,好像馮如和趙嵩都認識的樣子。


    馮如在畫院看見那化作鬼影的衣服飄過半空時喃喃說出的名字:


    元娘娘。


    看來那衣服,肯定跟馮如口中說的‘元娘娘’有關聯了。


    林悠很好奇,但這種宮廷秘辛知道的越多越危險,還是不要繼續追問下去為好。


    太子對皇帝的處理方式有些疑義:「父皇,兒臣與這老宮女無冤無仇,她誰都不陷害偏偏陷害兒臣,況且今夜之事憑她一個恭所的老宮女如何能做到?誰給她的魚線?誰給她的染料?誰在為她開道?就算她真有此能耐,為何在宮中蟄伏十多年都不出手,隻等今夜?其背後有誰在指使?目的為何?這些疑惑不一一弄清楚,兒臣不甘。」


    太子性情溫順,素來隱忍,無論趙嵩讓他幹什麽,對他怎麽樣,他都沒有表示過怨言,像今天這般當麵連聲質問的情況更是少見。


    趙嵩欲言又止,最終疲憊的對太子說:「那老宮女乃朕故人,她心中對朕有怨懟,不幸波及到太子,朕最終會給太子一個交代。今夜之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提,這宮中一塌糊塗,朕累了,你們也各自回去吧。」


    說完這些,趙嵩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東宮,而太子縱然心中仍有不滿,但皇帝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他還能怎樣。


    趙嵩離開之後,元浩顧不上自身狼狽,前往處置比先前還要混亂的後續事宜。


    誰也沒想到正月初一的淩晨是以這樣的形式開始的。


    林悠和韓霽要走,被太子叫住,太子對馮如擺手:「馮院正且先回去吧,孤會派人送他們出宮。」


    「是。」


    馮如恭謹告退。


    太子看著馮如等離去,請他們入殿說話,屏退左右之後,太子轉過身便對韓霽林悠兩人深深一揖,嚇得兩人差點要跪。


    「賢夫婦真乃孤命中救星,上回荒廟一行得二人救助,我回京後便派人四處打探二位行蹤,知曉賢弟出身衛國公府,想著等你們回京後孤再約見不遲,誰料你們回來了,孤這邊諸事纏身,心中一直有愧,幸而今夜再遇。」


    韓霽和林悠雖然想到荒廟中的王氏夫婦乃是化名,卻怎樣都想不到他居然是當今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請他們落座,太子妃適時前來,還未說話就急急上前拉住了林悠的手,剛要坐下與他們說話,那邊又聽見嬰兒啼哭。


    太子妃心力交瘁,無奈起身,對林悠道:「妹妹可願與我一同去看看皇孫?」


    林悠欣然應邀:「自然是願意的。」


    太子妃拉起林悠的手對韓霽說:「韓家相公且在此與太子說話,妹妹隨我過去,一會兒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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