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初聽見,忍不住翻白眼,手指用力戳上她的額頭,罵:「你這個傻丫頭,看不出來嗎,大夫人是拿咱們主子當盾牌,去試試柳側妃的矛頭銳不銳利。」


    說完她轉身對阿觀說:「主子,咱們明白您的心思,你是真的無心攪和進去這灘渾水,可您對柳側妃說的那番話,實在是……唉……」


    曉初是個伶俐心思的,就算剛開始看不出來,現在也漸漸明白了,主子根本不想去爭權奪利、爭寵奪愛的,她隻想偏安一隅、全心全意替自己積家底。


    鬥心機很累,阿觀無力地靠在曉初身上,她何嚐不明白,柳側妃那句「是嗎?」擺明她溝通失敗。


    她果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類呐,心思太嫩太淺,根本無法應付這群複雜的人心。


    以前她念的是頂尖大學,班上每個同學個個都是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在教授要求做分組報告時,組員中誰會聽別人的?大家都是從小考第一名長大的資優生,人人都認定自己才是最頂尖、最厲害的那個。


    因此哪次報告不是吵翻天,拍桌子、指鼻子、唇槍舌劍好幾場,每個場麵都火爆得很。可報告做出來拿到高分後,還不是大家邀一邀去開慶功宴,一飯泯恩仇,就算要再吵,也是下次的事。


    哪像曹夫人和柳氏的戰爭,口氣溫和婉約,每句話都不帶上髒字,卻波濤洶湧,把站在岸邊觀浪的人全給卷下水。


    「我隻是想說清楚、講明白,讓她知道我不是為害。」阿觀道。


    「恐怕那位想的不是這樣,她覺得主子是越描越黑、欲蓋彌彰。」曉初愁起眉目,她是個家生子,從小在葉府長大,看著眾夫人之間的事鬥,那種看不見血腥暴力最嚇人。她心想,今日之事定然不會善了,就算主子有身分壓著,恐怕也抵擋不了。


    「唉,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阿觀歎息,還未真正發生什麽壞事呢,她已經覺得沉重不已。


    琉芳眉頭一展,走到曉初和主子中間,輕聲道:「奴婢想,也許柳側妃對主子的不滿並不是今天才起的頭。」


    「難道是之前我去為難侍妾時,便招惹到她?」阿觀問。


    琉芳聽到這個忍不住失笑,主子心思這麽淺,怎鬥得過那邊?「主子去為難姨娘們,王爺豈會不知道?即使王爺沒有發作,心底對主子的想法一定也……這種事,柳側妃自然是樂觀其成的。」


    對哦,總經理被董事長罵,最爽的肯定是副總。


    「不然,是為了什麽事?」


    「皇帝壽誕,柳側妃花重金、托了許多關係,才得到一座玉石屏風,可是王爺臨時改變主意,將主子親手做的茶壺送進宮當壽禮,皇上得了這個禮非常高興,重重誇讚了王爺和三爺,事情傳回王府,柳側妃大怒,聽說還砸了那座玉屏風,柳側妃許是生氣王爺對主子的看重。」琉芳娓娓道出她聽到的消息,推測地說。


    壺具確是阿觀親手為皇帝打造的,她雕了一條五爪金龍,蜿蜒盤踞在壺身上,她並沒有將龍完全貼合壺身,有某些部分淩空,讓那條龍看起來更生動、更具生命力。


    茶壺附有四個茶杯,每個杯子有兩麵,一麵雕圖、一麵雕字,四張圖是山川海陸,四個字是國泰民安,四個杯子都不同。


    她是以皇帝的立場去做發想的。試問,哪個皇帝不想將所有山川海陸盡納版圖,哪個皇帝不願意國泰民安、國庫豐富,這樣的禮會讓皇帝龍心大悅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這關她什麽事啊,難道她可以拒絕為皇帝製壺?她又不是嫌自己的脖子太難看,需要三丈白綾來襯托。


    「她想多了,王爺不過假我之手去討好皇帝,哪就有了看重心思?」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會不會從此之後,這位當家太太再不允許她製壺賺銀子?如果是的話,大薑會站在她這邊助上一臂之力,還是為家宅安寧,截斷她這條生路?


    「如果不是想得比人家多,柳側妃豈能取代大夫人,執掌王府中饋?」琉芳雖沒明說,但聽她那口氣,就可想象當年柳氏和曹夫人的鬥爭有多激烈。


    「其實柳氏根本不必擔心,如同她所言,王爺又不會同意大夫人的意見,這個家到最後還是落在她手上。」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主子就沒想過,柳側妃會不會預先把所有可能發生的『萬一』,提早一步盡皆消除?」琉芳憂心忡忡,別人不知,她跟在柳氏身邊多年,那些肮髒手段,她見得還少了嗎?


    「你指的萬一,不會恰恰好是我吧?」阿觀為難地指指自己。


    琉芳歎息道:「自然是主子,奴婢們想當那位的眼中釘,還不夠資格呢。」


    「那怎麽辦?」


    從進門起就一言不發,直接坐到桌案邊提著筆寫不停的月季,放開筆,再看一眼單子,然後遞到阿觀麵前。


    「請主子看看,有什麽缺的,奴婢再往上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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