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簡陋的縣衙官署內。


    何世景穿著青色官服,連石宗都換了一身差人的服飾,時時刻刻跟在何世景的身旁。


    兩人意氣風發,卻又感覺肩頭沉甸甸的。


    畢竟不再是之前那般了,身上已經擔著一整個縣城所有百姓的安危。


    今日好不容易雨暫時停了下來,雖然看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接著下。


    不過能夠看到太陽,算是近日來少有的好天氣。


    叫上幾個人,便準備出縣衙。


    “今日就去巡河堤,看看河堤和水情。”


    “之後再去見一見幾個老河工,了解一下情況,才知道如何應對。”


    隻是,還沒來得及踏出縣衙。


    本縣縣丞就如同火燒屁股一般匆匆趕了進來,衝進來就氣喘籲籲的對著何世景說道。


    “不好了!”


    “漕運衙門!漕運衙門!”


    “也就是州漕運司的轉運判官帶著人過來,要來咱們縣抓人了!”


    何世景一驚,不明白情況:“怎麽回事?漕運衙門怎麽會跑到我們這裏來抓人。”


    縣丞一急,一拍手哭喪著臉喊道。


    “還能是怎麽回事,抓那些河工啊!”


    “漕運衙門說這些河工貪墨銀兩、偷工減料、消極怠工。”


    “收了銀錢卻沒有修繕、加固河堤,現在要把這些河工戶全都拿下問罪啊。”


    何世景一聽這話就眼睛直了:“河工貪墨漕運司的銀兩?這是哪門子的鬼話?”


    “漕運司還會給這些河工發銀子?”


    “那可真是奇事一件。”


    隨後更急了:“這個時候,這些河工少不得啊!”


    “速速帶本縣前去。”


    前幾日界河汛情危及河堤,正是縣丞帶著河工和人深夜前去,碰上了水神爺爺顯靈,才算是讓界峽縣躲過了一劫。


    其對於這些河工戶也格外熟悉,帶著縣令何世景熟門熟路的便立刻趕到界河旁邊的村落。


    村落裏到處都曬著漁網,還有翻起來的木舟。


    何世景匆匆趕到,就看見密密麻麻上百人被拿下,還有鞭子抽打的聲音。


    除了女子孩子,老人青壯全部都被鎖住,如同牲畜一般的牽著朝外走去。


    “走!”穿著漕運衙門特有差役服飾的男子凶神惡煞的扯著鎖鏈。


    “快點走!”後麵還有人不斷的又踢又踹,那模樣,就和趕著牛羊一樣。


    “老爺!官爺!我們這多少年都沒有收到過一分銀子,怎麽說我們把護漕銀吞了沒修河堤啊!”有老邁的河工哀嚎嘶吼,知道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沒錯!我們是冤枉的!”幾個年輕的立刻跟著喊了起來。


    “錢都被你們漕運衙門給貪了,憑什麽栽贓在我們身上。”有河工目光帶著仇恨。


    “我們要去州衙門告你們!你們……”


    不喊還好,這一喊那州漕運司的轉運判官立刻一揮手。


    “打!讓他們都給我把嘴巴閉上!”


    一群哭挎著腰刀的差役立刻上前,鞭子拳腳相向,將幾個敢開口說話的打得滿臉是血。


    “啪!啪!啪!”帶著鉤的鞭子抽在身上,便直接撤下了一塊皮。


    “啊!我的眼睛!”有人直接被一圈打在臉上,捂臉哀嚎。


    “咚!”身強力壯的差役一腳便將那老河工踹得吐血。


    領頭的差役抽出了刀,指著在場的所有人:“讓你們再多說!銀子就是你們這群刁民貪的。”


    “爾等收了銀子,卻不老實辦事,沒有將河堤修好修牢固,還妄想逃脫罪責!”


    “我大魏王法之下,豈能容爾等刁民胡作非為。”


    “今日!”


    “吾等前來便是告訴你們,我大魏的法律是何等森嚴,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為非作歹之徒。”


    那差役大義凜然,仿若麵臨罪惡絕不屈服。


    隨後,刀鋒一轉。


    對著的就不是這些河工了,而是在遠處那些哭號個不斷的女人和孩子。


    眼中露出了凶光。


    “若再不老實,這次抓的就不是你們幾個了,想想你們家中的女人孩子。”


    “都給我老實點。”


    這一下,所有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老老實實的任由漕運司的差役將他們鎖住牽著走,人人皆像羊兒一樣低下了頭顱,對方往哪裏牽,他們便往哪裏走。


    何世景看到這場景,頓時怒氣上湧。


    “都給本縣站住,一個都不準走!”


    石宗更是直接衝到了前麵,將刀也抽了出來:“都給我停下!”


    何世景怒氣衝衝上前,那漕運司的轉運判官看了他身上的淺青色袍服,輕蔑一笑。


    “你又是何人?”


    何世景冷冷說道:“本地縣令何世景!”


    漕運司轉運判官大笑說道:“你一個小小縣令,如何敢管我漕運衙門的事。”


    轉運判官拎了拎身上的藍色官服:“看見沒有,五品呐!”


    大手一揮:“給我滾開!”


    “都帶走!”


    何世景一身怒吼:“我看誰敢!”


    那一股在山裏敢和猛虎相爭,拿著大刀追得江湖客滿山亂竄的氣勢散發出來,當真震懾住了在場的所有人,一時半會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本官才是界峽縣縣令,這些都是本官治下之民,沒有本官的允許,爾等何來的職權帶走本官治下之民?”


    “速速給我放了他們。”


    那轉運判官之前被何世景那一吼嚇了一跳,然後立刻惱羞成怒。


    當場教何世景做人。


    “放肆!”


    “這些人可不歸你這縣令管,你管得了城中其他所有人,就是管不了我抓他們。”


    “這些人都是河工戶,他們一個個,祖祖輩輩歸我們漕運衙門管,以後子子孫孫,也?歸我們漕運衙門管。”


    “本官想要他們生,他們就生!”


    “想要他們死!他們就得死!”


    石總握住了刀柄,恨不得一刀就將這狗官砍死當場,不過也知道這必將給何世景帶來滅頂之災,隻能夠咬著牙齒忍著怒氣。


    何世景握住拳頭全身發顫,初入大魏官場的他,也終於明白這官字兩張口是怎麽回事了。


    —————————


    峽穀峭壁,山腹之中。


    上麵完全是黑咕隆咚的。


    四麵八方都是水,這座宮殿就修建在中央,好似屹立在一座孤島之上。


    修建宮殿的也不是木頭,而是白色的石頭,何之前川主妖術化出的石頭極為相似。


    在宮門口、回廊走道之上,掛著密密麻麻的燈籠,將宮殿的白色石頭照得甚至出現了一股晶瑩剔透之感。


    猶如水晶龍宮。


    隻是這水府並不是真正建在水底之下的,隻是入口在水底。


    那神船船過水底的幾圈水道,浮出水麵就在這山腹之內,停在了這座宮殿之前。


    一座大鼎屹立在晶瑩剔透的白色大殿之中,道人盤坐在鼎下。


    看起來空塵子最近又開爐煉丹了。


    一旁驢大將軍吞了一粒固元丹,美滋滋的打了個飽嗝。


    川主在一旁,正在整理整個封州水脈的情況,預算著真正汛期高峰將會在何時到來。


    而派出去監察封州動向的雲君這個時候卻回來了,降落在了大殿之中,出現在了空塵子身旁。


    “道君!”


    “出事了!”


    道人睜開了眼睛,雲君將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幕顯露在了空塵子麵前。


    雲霧之鏡中,封州刺史官署、漕運司衙門和界峽縣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快速的掠過。


    整個封州的情況雲君都摸得清清楚楚,刺史官署、漕運衙門的所有人的老底都被雲君記錄在冊。


    川主都看呆住了。


    在封州,一般的妖怪都沒有這漕運衙門的官這氣勢。


    想要誰生誰就生,想要誰死誰就死。


    就是之前的封州日遊神都不敢說出這般話來,哪怕是日遊神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一旦讓讓陰陽界衙知告上去,最後也少不得上一趟斬神台。


    空塵子越看,卻越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隻是那聲音越笑越冷。


    “這漕運衙門倒是成了陰曹地府了。”


    仿佛感覺到了空塵子的心情,濃濃赤霞彌漫而起,一位神女出現在了空塵子身旁。


    赤霞元君離開了雲中界。


    川主立刻躬身:“川主見過赤霞元君。”


    空塵子盤坐著的姿勢沒有任何改變。


    隻是說:“下一道神旨。”


    “封州長史劉陽元、封州漕運使紀謙、封州漕運司轉運使杜茂……”


    一個接著一個名字念出,就仿佛在生死簿上畫上了圈的名字。


    最後,空塵子淡然說道。


    “皆罰為河工之鬼!”


    “命其疏通界河河道,修築界河河堤,直至償還其因果罪孽。”


    說完便再次閉上了眼睛。


    而赤霞和神光卻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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