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問韓鳳平:「那現在怎麽辦?是由咱家直接放糧,還是交官府放?」


    韓鳳平想了想,說:「這麽多糧咱家放不過來,還容易招記恨,官家那邊暫時肯定不會說什麽,可誰能保證以後這件事不被人拿出來做文章呢。」


    「所以,交給官府放?」韓霽明白韓鳳平的意思。


    韓鳳平點頭:「嗯。我這便進宮。」


    這麽多糧全給朝廷,能解朝廷的燃眉之急,朝廷那邊自然不會虧待,這得多少錢啊。


    韓鳳平轉身從韓霽身邊經過時,拍了拍韓霽的肩膀,由衷感慨:「你媳婦兒興許這回要躋身京城十大富婆的行列了。你壓力大不大?」


    韓霽:……


    ☆☆☆


    禦書房的茶水間中,公侯伯爵雲集,閣老權臣林立,所有人已經在這裏愁雲慘霧待了好幾天了,可糧食的問題又不是他們這些這些人聚在一起發發愁就能解決的。


    這麽多朝臣中,鄭閣老或許不是官位最高,手中權力最大的,甚至他已經是耄耋老人,明年就要告老還鄉了,但這幾日鄭閣老在禦書房的話語權卻絕對高!


    為什麽呢?


    因為鄭閣老家有兩個田莊今年產息非常不錯,在這關鍵時刻,鄭閣老憑一己之力向朝廷貢獻了一萬斤稻穀,雖然被朝廷以市價回收,但就他這一萬斤的手筆,簡直一躍成為禦書房的頂流,官家跟前的肱骨之臣。


    韓鳳平走入茶水間,將披風解開交給一旁宮人,與眾臣工一同等候官家午休完後接見。


    想按照以往的慣例往茶水間的東側坐去,雖說都是同一茶水間,但也分東西兩側,此間地龍分布是東暖西涼,所以勳貴們一般盤踞在東側,比較暖和,而那些清流之臣們不屑與朝中勳貴大臣們多交往,便隻得自覺聚到西側,雖然冷一點,但據他們所言,這叫保持住了風骨。


    但今天韓鳳平卻發現形勢逆轉了。


    因為東側圍聚的居然都是朝中清流,以鄭閣老為首的清流大臣們紛紛看向習慣性想坐過來的韓鳳平。


    韓鳳平:……


    把已經搭在椅背上的手挪開,韓鳳平往西側看了看,果然看見奉國公冷著一張臭臉,盯著那幾個占據了東側暖位的清貴朝臣們。


    宣武侯和汝陽侯對韓鳳平招招手,韓鳳平果斷過去,暗暗指了指東側的清流大臣們,無聲問:他們怎麽坐那兒了?


    宣武侯搖搖頭,把剛焐熱的位置讓給了韓鳳平,讓他趕緊坐下別多問,問就是勳貴這邊抬不起頭哇。


    誰能想到,滿朝勳貴之家能拿出來上交朝廷的糧食加起來居然都沒有鄭閣老一個人交的多,哪有臉跟人家爭東側的位置呢。


    這真不能怪他們這些勳貴人家小氣,關鍵是官家為了不擾亂京中的糧價市場,不讓他們上街買去啊。


    糧食不讓買,勳貴人家吃飯的人又多,哪有那麽多餘糧上交呢。


    然後,可不就造成如今這一麵倒的局麵嘛。


    宮人們送茶進來,韓鳳平接過熱乎的茶水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這茶又苦又澀,他頓時就急了:「這什麽東西?」


    平常禦書房茶水間給貢的都是雀舌之類,怎麽今兒換成了這種?


    送茶的宮人麵露難色,指了指東側的鄭閣老,小聲回道:「這茶……是鄭閣老請國公喝的。」


    韓鳳平一聽,啪的蓋上茶蓋,對鄭閣老那邊問道:「閣老,您這請的什麽茶,又苦又澀的!」


    韓鳳平把茶杯往送茶的宮人托盤上一放,要了杯清水,宮人趕緊去拿,韓鳳平把宣武侯手邊的茶蓋子揭開看了看,跟他剛才喝的茶一個色兒,滿滿的,宣武侯估計一口沒喝。


    看向汝陽侯,汝陽侯也把自己的茶蓋揭開,讓韓鳳平看,看來他們這邊上的都是一樣的茶。


    那邊鄭閣老端起手邊茶杯,神色如常的喝了一口:「苦芥茶。國公喝不慣嗎?」


    鄭閣老喝這苦芥茶喝了一輩子,早習慣那股子又苦又澀的味道,可讓一個沒喝慣的人喝,那可就跟折磨沒什麽兩樣了。


    韓鳳平接過宮人遞來的清水喝了一口,嘴裏的苦味才稍稍消淡:「這口味也就閣老您受得了。」


    鄭閣老從容放下杯子,咂摸一口苦滋味:「如今災民圍城,百姓們生活苦不堪言,咱們身為朝廷官員,理當為民請命,與民同苦,爾等這些勳貴世家,更該體察民情,可你們卻連一杯苦芥茶都喝不下,又何談能苦民之苦,痛民之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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