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建的病情本來還算是穩定,但是前兩天把兒子打了一頓之後,就被留下繼續住院觀察。爸爸精神病,媽媽跑了,奶奶還不靠譜,若是正常情況,他們都會同情;但是換做這一家,醫護人員私底下紛紛覺得:“活該。”“這都是報應。”“咱們省今年的高考狀元,被這麽一個熊孩子給禍害死了。”“聽說他們家還有臉哭窮呢。”“什麽?連錢都不打算賠?”“是的呀,沒看他們家連孫子都不要了。”“嘖,這種熊孩子,死一百個都抵不上人家一個高考狀元,賠得起嗎?”“換成我家孩子要是出了什麽意外,生撕了他們的心都有。”“也就是欺負那家人老實。”“網上還一群鍵盤俠呢。說什麽小孩子不懂事……嗤,你看看他,八歲了,真的一點事情都不懂?”“聽說出事的時候,他爸爸還在邊上呢。”幾個人談論了幾句,很快就投入到工作和學習中去。他們並沒有避開包鵬。和他們說的一樣,八歲的孩子已經能夠知道很多事情了。他知道自己闖禍了,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歡他。他努力把自己置身於燈光中,至少現在不會出現那個可怕的“大哥哥”。這會兒的謝禮還在樓梯間裏,並沒有追出來。對於直接造成他死亡的包建,他很有一種直接弄死他的衝動。但是他不喜歡被本能支配的感覺,體內的功德寶箱也在他即將下手的一瞬間讓他恢複了神智,雖然這很難。他不得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譬如說收拾一下自己這會兒慘不忍睹的形象。維持死的時候的樣子,對鬼來說是最輕鬆的。謝禮死得比較慘,收拾起來就比較麻煩。滴滴答答的血好辦,這些都是陰氣,可以收集起來用於修補。捏臉什麽的,就比較麻煩了。老祖宗慢悠悠晃過來,帶他到一個衛生間裏去:“對著鏡子來,注意對稱。”“嗯。”“肩膀高低了。”“這樣差不多了吧?”“行。”“……你眼睛沒那麽大吧?”“我眼睛本來就那麽大,卡姿蘭大眼睛!睫毛怎麽那麽難弄?”鬼的一切都是由陰氣構成的。五官和身體構成還算比較容易,但是細節的一些毛發之類的,就比較難辦了。老祖宗懟卡姿蘭大眼睛的厲鬼寶寶:“別弄了,零毛孔不是更好?”謝禮拿出懟難題的耐心,一根根梳理自己的毛發,一邊喃喃抱怨:“我之前也有脫掉公仔服,當時挺正常的啊,怎麽現在這麽麻煩?”老祖宗低頭捏了捏手上的暴力熊公仔……服,開始講解知識點:“不一樣,你當時應該沒什麽戾氣,差不多就是一個普通鬼。現在你的體內,戾氣含量很高,外形很難控製。”一個保持生前模樣的鬼,和一個能夠保持生前模樣的厲鬼,這完全是兩個概念。戾氣的性質暴動而又狂躁,和陰氣這種中正平和的氣不一樣,非常難以控製。要是一個厲鬼能夠把戾氣控製到陰氣這樣的程度,放在地府的話,最起碼也是鬼差的水平。鬼差確實是地府的一線工作鬼員,但並不表示他們的武力值就差。事實上需要日常往返陰間和陽間的鬼差,在基層公務員梯隊中,是相當厲害的存在,已經能夠稱為修煉有所小成,並且武力值奇高。自家厲鬼寶寶才修煉多久?一本《地府基礎概論》都沒學完呢,想在這樣的狀態下,把自己恢複成原貌根本不現實。謝禮還在專心致誌地整理外表,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歪,把眼珠子拿出來,重新放回去,又揉了揉臉。這一幕落在沒有心理準備的人眼中,受到的衝擊力可想而知。包建已經好幾天沒真正睡著了。他起床上了個廁所,洗完手抬頭一看鏡子裏,有一雙手把自己的眼珠子拿了出來,接著又慢慢地放回去,一雙灰白色的鬼手還把臉捏變形了!“啊……哈……呃。”過度的驚嚇讓包建根本連尖叫都發布出來,張嘴吐出幾個氣聲,直接摔倒在地上暈了過去。給自己捏臉太過專心,以致於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邊上有人的謝禮,被嚇了一跳,手上一個用力,直接把鼻子給摁扁了,氣得踩了包建幾腳。看上去他的腳直接穿過了包建的身體,並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實際上他身上並不能好好控製的戾氣,順著他的動作直接進入到了包建的體內。可以想見,將來要是包建沒有碰到什麽高人的話,這些戾氣會逐漸侵蝕他的身體,讓他產生各種問題。他看了看鏡子,發現大概是他對著鏡子太久了,鏡子上沾了一層陰氣,不過密度不夠均勻,能夠讓人看到的東西不多。他沒有理會,繼續認真工作。最後謝禮還是沒搞定自己的毛發,維持著真·零毛孔的樣子,倒是把自己的衣服弄了弄,看看鏡子裏的形象不是很滿意,不甘不願地套上公仔服。受到戾氣的影響,暴力熊的麵目依舊猙獰,坐在肩膀上依舊不安分,四個爪子張開收攏,張開收攏。老祖宗拍了一下他的爪子:“別搞得像踩奶一樣,那是貓咪才幹的事情。”暴力熊立刻端正坐好,維持自己身為猛獸的尊嚴,想想沒什麽事情幹,幹脆把自己身上產出的戾氣也團一團,試著做了一根棒棒糖:“老祖宗,您要不要吃?”顏色紅紅的,還蠻好看的。就是戾氣不是很聽話,團出來的表麵不是很光滑。老祖宗看著眼前的“紅毛丹”,扭頭:“不吃,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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