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走著走著就去了偏僻的空地。都說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這不是沒有道理,因為警方為了避免市民恐慌,一直秘密追捕的身背三條人命的搶劫犯正在附近逃亡。眼見躲不過了,幾個孩子就成了他最後的退路。跟一個殺人成癮,被逼到沒有理智可言的亡命之徒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這人利落的綁了三個孩子就鑽進一棟廢棄的民國時期建築裏麵,木把手五彩玻璃的推拉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積了許久的灰塵撲啦啦的兜頭而下。幾個人真的成了灰頭土臉,因為電路不通,隻有一吊燈忽明忽滅閃動。警方很快把現場包圍,衝裏麵喊話,無非是勸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有點智商的人知道佛祖慈悲,身處極樂世界,但是匪徒還不想要去往極樂世界,於是……他被逼急了。隨手撈過最小的那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喊話聲隆隆巨響,似乎破舊不堪的建築都要因為他的吼聲震一震,他說的很直白,“誰敢進來我就要了這小子的命。”他也不含糊,直接割了程誌啟一刀,又快又輕,但是脖子上的皮膚就是像是裂了線的麻袋,血液就像是裏麵裝滿的豆子呼啦啦地往外倒,程誌啟哇得大哭。匪徒被他哭得煩躁,罵道:“操你小娘逼,給老子閉嘴,再哭,再哭把你小嘰嘰砍了。”匪徒想了一下威懾力大概不夠,補充道,“宮刑知道嗎?司馬光知道嗎?再哭你就跟他一樣,砍了你命根子。”程昔嘴角僵硬,老兄,知道你是文化人,但是那個是司馬光砸缸,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是司馬遷謝謝。雖然後半段程誌啟壓根沒聽懂,但是不妨礙他捕捉到關鍵詞,一聽這話,程誌啟狠狠打了個嗝,不哭了。但是幾個人就看到他厚厚的棉褲上麵滴滴答答流下可疑液體。程昔想要上前說什麽,但是一隻手從背後抓了住了他,那人同樣和他一樣被反綁著手,他小聲說:“你想要我們和他一起死,別動。”有時候,親人醜陋起來比旁人更加令人作嘔。也許是他們擔著一個至親名分,本應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也許是血脈裏流著相同的血液,這是一種偉大的生命的傳承,所以割舍的時候更加的要痛徹心扉,打斷骨頭連著筋。所以他們給予的傷害才更加讓人痛徹心扉難以置信,就像是……一個廢品,被它的製造者推翻、否定、賤賣、拋棄,甚至銷毀。發現小少爺不見的仆人們急壞了,四處找程誌啟,他們根本想都沒想到程昔也在失蹤之列。隻有程添為他擔憂,搓著雙手四處走口裏叫著程昔的名字,這個隻是與程昔同屬親屬的之列的男人為了他這麽個不是親生的孩子著急上火,在任何看來,甚至是當事人眼中,都有點誇張到不可思議。幾街之隔的程彬很快趕了過來。“警察同誌,你好你好,我的孩子,我家的孩子在裏麵,你們一定要想想辦法,把他救出來。要是要了我孩子的命,就等於要了我這條老命啊。”程彬非常激動。警方想要穩住他失控的情緒,但是也沒有隱瞞,“這位同誌請相信我們警方的力量,裏麵有三個孩子作為人質,可以擺脫你認一下嗎?”似乎是出於耀武揚威的目的,匪徒出乎意料地同意了警方要求查看人質安全的要求。——這並不是他犯下的唯一一個錯誤。他隻是草草綁上了許根和程昔的手,被許根幾個來回便掙開了。許根後來告訴他,“這個還不是分分鍾鍾的事,我家老子一生氣就把我一頓狠揍之後綁廁所,深鎖掙脫和密室逃脫我都是家常便飯了。”顯然那時候還沒有柯南的風靡,但是許根使用了兩個非常高端的詞匯來賣弄他的高智商。也不知道他從哪個攤子上找來的小說書,給他老子看到肯定又要罵他不學好不務正業,連看閑書都學會了,真是不孝子不孝子。當程彬看到自己兩個兒子都在裏麵的時候,眼睛都亮了,他的腦袋迅速地轉動起來,他努力讓自己不去看被綁匪抓在手裏的小兒子,急中生智衝著程昔哭號:“程昔我的兒,我的心肝啊,你還好嗎,爸爸在這裏,爸爸在——這——裏——”就像是每一部電視劇裏演的,比如說:“爾康——”“紫薇——”“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不瞞你講,當程彬對他深情大喊的時候他腦袋裏卡殼一樣不停回放的就是這麽個聲音。嘿,不要以為做一隻鬼就不可以看電視劇。做鬼的時候也是講究新潮的。程彬真的是把父子勤奮斷絕了,他為了讓綁匪放下小兒子,而誤以為大的那個孩子才是他的心頭好家裏的寶貝作秀作到他自己都險些相信。果然,匪徒雖然武力值爆棚,能夠連續作案智商肯定也是淩駕於眾人之上,但是奈何似乎情商欠妥,他順著程彬咆哮的地方看了一眼,不自覺地鬆開了程誌啟的脖子。程彬看準了時機繼續哀號:“昔昔我兒,你可不能死在這裏,你還有你的弟弟,你就一點都不心疼他嗎?他還這麽小,你要是走了他怎麽辦。”這裏就足以見得程彬為人之陰險。說好聽點是程昔容易心軟,往難聽裏麵說就是一輩子被人哄住了還在幫人數錢。所以他前麵那段表演是針對匪徒,而後麵這些話就是在對程昔下套。如果程昔沒有重活一次,他肯定會想要出於討好父親,抱著就算是拚了性命也要保護弟弟的想法挺身而出。所以他隻是坐在地上,露出傻愣愣的表情,不聲不響不搖不動。程彬心裏幹著急忍不住想,這個傻子。但是許根卻以為程昔會上當,他死死拽住程昔的手,力道大到程昔以為他把他的骨頭捏碎了也不會撒手。就在他們都在為程彬愣神的時候,警方的狙擊手行動了,衝著匪徒就是一槍,本該是一槍爆頭,但是不是每一槍都是那麽精準,也不是每個狙擊手都是神槍手式的英雄人物,匪徒作為一個行走江湖多年的凶徒,他血腥的危機感提醒他側身,所以就聽見一聲悶響,子彈射中他的肩膀。一般人很難理解殺人狂魔的心裏,他們也許是想要憑借一己之力去挑戰這個世界的規則,也許隻是個人英雄主義的狂熱追崇者,如果這個世界不需要英雄,那麽就算是成為惡徒也無所謂。十惡不赦,十八層地獄,正是他刀尖添血的畢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