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正要去馬役司一趟,聽說今日射日王朝又送來一批寶駒,馬役司的太監們要她過去瞧瞧。


    玫姊姊雖離開馬役司,但那兒的人還是經常跟玫姊姊朕絡,有好吃好玩的都不忘通知她,而自己跟著玫姊姊日子也多了許多趣昧了。


    可玫姊姊自從認孔大學士做老師後,變得更忙碌,每天除了努力的讀書外,還天天往玉兔宮後的那片林子跑,不明白她都這麽忙了,為什麽每日還是堅持花時間待在那林子裏。


    曾問過她都在林子裏做什麽?玫姊姊隻歉意的銳不方便告訴她,既然如此,她也不逼問,不過,有次她好奇的想偷偷跟上去看,居然在林子裏迷路了,最後還是玫姊姊發現她不見,進材子去找她,才將她帶回來,但她早已嚇壞,從此再也不敢自己亂跑進林子裏。


    玫姊姊事多,這會還應邀去馬役司賞馬,為了把握時間學習,玫姊姊連走路時間都不放過,邊走邊念書,瞧得她不時為玫姊姊捏把冷汗,就怕她真的撞牆。


    “不會的,咱們走慢些就不會有事。呢,對了,碧玉,請問你曉得這個字怎麽念嗎?”玫瑰將自己捧著的讀本移給碧玉瞧。


    玫瑰程度尚淺,孔夫子讓她先從讀本識字開始學習,要她多認字才能讀得廣。


    而碧玉多讀她一些書,有時不會她也會請教碧玉。


    碧玉瞧了那字後皺眉。“這字一個”牛“,一個”賣“字,我也讀不出來。”碧玉程度也沒高她多少,這字她也不識得。


    “那回頭我查查看好了……”


    “啊,王上萬安!”兩人討論得太認真,沒發現王駕過來,等皇輿近到麵前,碧玉才括然見到,急忙低腰側身。


    玫瑰後知後覺的等碧玉出聲才驚覺的跟著避到一旁,行禮等皇輿過去,可皇輿居然就在她們麵前停下不動。


    玫瑰訝然不解,偷偷仰首朝皇輿上望去,卻見冶冷逍正對她微笑,她愣了楞,心怦然了一下。


    “起身上來吧。”他突然銳。


    她大眼眨了眨,不解其意。“請問……上哪?”


    “當然是上皇輿,凳子都給您備妥了,王上請您一塊乘輿。”黃德滿臉笑容的過來解釋。


    “乘輿?!奴婢?!”她驚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碧玉也很吃驚,皇輿隻有王上可乘,他人哪能登上?


    “奴婢不敢!”玫瑰馬上說。她膽子沒那麽大,不敢放肆。


    “你不是想知道那字怎麽念,不上來孤如何告訴你?”冶冷逍笑道。


    她微愕,方才她與碧玉的話教他聽去了。


    “這……”


    “猶豫什麽,難道不想求知?還是擔心孤也不知其音義?”他故意眼著她問。


    “不……不是的,奴婢隻是……隻是……”


    “上來吧!”他後眼帶笑的打斷她的結巴。


    黃德立刻讓人搬上凳子,並舉高手臂要讓她扶著登輿。“玫姑娘請吧。”


    瞧這光景,她是不上皇輿不行了,尷尬的瞧了眼碧玉後,她接著被黃德小心的扶上皇輿。


    皇輿大到由十六人抬著,坐上兩人仍是寬敞,且座位浦有厚厚的棉錦,上頭金龍束繡,金線滾邊,異常舒適,可這實在太招搖,於是她坐在上頭竟是連動也不敢動。


    冶冷逍擺手讓黃德起駕,皇輿再次前行,碧玉見遠去的皇輿,心想,看來這馬役司今天是去不了了。


    再望向那坐在皇輿上遠去的玫瑰背影,感歎那背影是越走越遠,際遇已不同往昔,而自己卻仍停在原地踏步。


    在皇輿上與冶冷逍並坐的玫瑰,身子仍是不敢亂動,座位雖貴敞,但她就是怕自己不小心觸碰了龍體,那可就罪過。


    但她不動,他卻是自己靠過來,溫熱的身子離她極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綿長的呼吸,兩人間的親近前所未有,令她忍不住臉紅心跳。


    “王……王上?”他想做什麽?為何離她這麽近?玫瑰怕極自己任奔亂跋的心跳聲會傳進他耳裏。


    他輕輕的笑,“哪個字不懂,你沒翻出來孤怎麽知道?”他手中的簫經鬆的指向她緊捏在手上的讀本。


    啊?原來他是要看她的讀本,她臉頰嫣紅成一片,懊惱自己胡思亂想什麽,難為情的趕緊翻開讀本。“這……這個,這個字!”她指了某個字請教。


    他瞄了一眼。“這是”犢“字。”


    “念犢?”


    “沒錯,犢,其義小牛之意,出於中原一本典籍《莊子,知北遊》裏一一德將為汝美,道將為汝居,汝瞳蔫如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見她表情迷惑,似乎他銳得深奧了,他便再補充,“簡單點說,你可聽人說過”初生之犢不畏虎“?這話是說剛出生的小牛不畏俱老虎,比喻涉世未深的年輕人膽大敢為,這”犢“在此指的就是這無所畏俱的青年。”


    “原來如此!”大惑得解,玫瑰乍然笑開。


    他凝視著她的笑靨,不由得也跟著擴大自己的笑容。


    這便是懷璧情懷吧!


    擁有了一塊上等的玉,那心情是何等的溫暖快活啊!


    “還有其他問題嗎?”他難得耐心待人。


    “呃……有,這個,還有這個,孔夫子教過了,可我忘了要用於何處。”她不好意思的說。


    “嗯,讓孤瞧瞧……”他經輕鬆鬆又幫她解決了疑難問題。


    不知不覺兩人越坐越近,她也沒那麽拘束,認真的向他請教起學問來。


    時間過得快,皇輿已在宮中繞了兩個時辰她都無所覺,幸虧輿役的身子平日有鍛煉,才能身強體壯的仍得皇輿穩穩的抬著。


    此時月華殿剛走出兩個人,瞧見了前頭經過的皇輿,紛紛吃了一驚。


    “光大人,那不是王上嗎?咱們等在月華殿求見不到人,原來王上是乘輿遊宮了。”李大人指著前方道,而站在他身邊的即是光嬪的父親光海,同是兵部的大臣。


    “遊宮?”光海訝異的瞧向前方,見皇輿上冶冷逍與女人唱唱私語,難得的親密。


    冶冷逍素來冷肅不與人親近,這會兒竟會與人親切?


    再見那冷傲的臉上滿是愜意,是誰能讓他這般縱心昵?


    光海努力想瞧著楚坐在皇輿上頭與冶冷逍並坐的是何人?


    滿心希望最好是自己的女兒,光嬪若能得寵就好了……


    “啊,我還以為是哪宮的娘娘,坐在上頭的居然是個宮女?!”李大人驚道。


    “宮女?!”光海睜大眼,果然看清冶冷逍身旁女人的衣著,那是弦月王朝宮女的服飾沒錯,光海臉色變得難看,“是哪個宮女竟敢坐上皇輿,好大的膽子!”


    “光大人沒聽說嗎?是玉兔宮的那個。”


    “玉兔宮的宮女?”光海臉一沉。他當然聽過玉兔宮賞給一名宮女了,而她是自前全弦月王宮最受寵的人,就連有孕的玲妃都不如她。


    他本來不信,這會不得不信了。


    王上向來不將女人放在心上,自己女兒不受寵被冷落就不提了,但玲妃美若天仙,眾人也極少見他公開與玲妃這樣放鬆親昵過。


    而今王上竟將這樣的獨寵給了一名宮女,他不禁好奇那名宮女是何等的天香國色?可惜距離有點遠,對方又背對著他,麵容瞧不上。


    忽然,聽見皇輿上傳來冶冷逍的縱笑聲,光海麵容立刻一繃。


    李大人見狀,知曉他的心思,安慰的說:“其實光大人也不用放在心上,光嬪娘娘已位列嬪位,那宮女再受寵,也隻是個舉無輕重的宮女,王上隻是圖新鮮玩玩罷了,若真認真,早就給名分了,一個小小宮女對王上起不了什麽作用,也奪不走什麽的。”


    光海聽了點點頭,臉色恢複正常,“也是,一個小宮女不必在意,由她去吧。”


    自己的女兒再不得寵也好歹位居嬪位,他還圖將來有一天她能登上主後之位,在此之前若有人敢威脅她的地位,他絕不姑息,非得想個法子為女兒鏟除絆腳石不可,但若對方僅是個沒啥用的宮女,就不需他大驚小怪了,不足多慮。


    至於玲妃的背景和地位已不可動搖,他隻能瓦提麵命的要女兒多讓冶冷逍將目光留在她身上。


    “瞧來今日不便晉見王上了,咱們走吧!”李大人說完轉身就走。


    光海正要跟著離去,眼角瞥見那宮女竟大膽的扯了冶冷逍的袖子一下,冶冷逍沒惱,反而再度仰笑。


    看見這一幕,放下的心又有點不安了起來。


    “光大人,別瞧了,還不走嗎?”李大人已走前他好幾步了,回首催侶他。


    他顧不得再瞧下去,快步跟上。


    而皇輿上,玫瑰的麗顏紅撲撲地。“這”惢“字的意思奴婢懂得,有兩解,一是古代的一種祭祀,另一解即是心疑多慮的意思。”她小聲的說。


    “惢字,從三心,心疑、多心,你認為孤是個多心的王嗎?”冶冷逍忽然問起。


    玫瑰瞧了他一眼,覺得今日的他似乎有意逗弄人,老出些奇怪的問題問她,而這些問題可不是她答得上來的,讓她不時發窘。


    “孔夫子說過,身為王者本就該多疑,疑者不易受騙也。”她想了想的說。


    “你變聰明了,淨挑安全的話說,不過孤自己著楚,孤是個令人偉莫如深之人,但慈不掌兵,義不掌財,身為君王,孤是個極其嚴峻的酷主。”他有自知之明。


    她瞧若麵前目若朗星之人,心知這人雄才大略,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但也誠如他自己所言,他確實是個令人望而生畏的王。


    他驀然托起她的下顎來,眼神深沉如水。“這惢字多心,是否也多情,你以為孤多情嗎?”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了,而他的臉也靠她太近,這會不會又是自己胡思亂想一一他真在與她調情?


    “奴婢……奴婢不知。”她幾乎不敢看他。


    瞧著她臉紅羞法的模樣,他神情更顯出愉悅。“孤不多情,事實上,孤是公認的薄情。”


    她身子微僵。


    他盯著她,目光耀如春華。“可又如何,孤既可以絕情,也能專情,玫兒,你說,孤的話你明白嗎?”


    她倏然望向他,他這話……這話……什麽意思?!


    他揚唇一笑。“嚇著了嗎?”


    “嚇……嚇著了!”


    “很好,嚇著就表示受寵若驚,你還沒笨到不知孤話中之意。”


    “其實……奴婢是真不知其意。”她老實不已。


    原本帶笑的俊容驟然笑不出來了。“你再說一次?”


    “說……說奴婢不知您在說什麽嗎?”


    “你!”


    “王上,奴婢愚笨,您這意思是被誤會薄情久了,所以想找人解釋嗎?奴婢明白了,您不薄情,也不絕情,您是專情之人,專情之人!”像要證明什麽,她一再強調。


    某人臉要綠了,從未遇過這種事,更未遇過這種人,好個不解風情的傻蛋!


    他不禁滿麵怒容。


    “啊!”她突地嚷了一聲,“奴婢忘了與馬役司的宮人約好賞馬,都錯過時辰了,請王上放奴婢下輿,奴婢得走了。”她急急的說。


    “黃德!”冶冷逍一揮簫,怒吼。


    這一吼,皇輿馬上停下來。


    黃德的凳子還未擺好,玫瑰就已匆匆跳下皇輿,黃德連扶她都來不及,她已跑得不見蹤影,讓黃德錯愕至極。


    麵對王上的表衷情這妮子居然落荒而逃?黃德心驚膽跳的轉回身偷偷朝皇輿上覷去,就怕麵對王上的怒氣,哪知王上臉上的陰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飛揚跋雇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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