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簡拿起化妝包最上麵的口紅,在手裏掂啊掂.“替我愁什麽,皇上不急太監急嗎?”範平“切”了一聲,將白展堂抱起來,連貓帶人坐在沙發上。“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也不想想,以前你扮女裝的時候,都是在晚上,而且是在光線最雜亂的夜場裏。因為和觀眾席離得遠,一般人不大可能看出來你是男扮女裝。可要是白天呢?近距離呢?嗬嗬,你自己想想吧!”白簡皺了皺了眉,他明白範平的意思了。接完那個叫葉茂的男人電話後,他一直沉浸在回憶裏,神情恍惚,根本沒有想過馬上就要和他見麵這件事。但是範平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件有點棘手的事情。自己之所以被對方的言語打動了心扉,是因為這麽多年來,在自己的骨子裏,一直懷有一個苦澀又甜蜜的夢想。希望有一天,自己會站在一個巨大的舞台之上,在華燈之下,萬眾歡呼中,唱一曲母親懷孕時在白家老宅譜下的,卻從沒有真正登台演唱過的歌。這個夢想不單純是自己的,也是天堂中父親和母親的。在父母過世後,在車禍中失明的日子裏,正是這個在心底不斷湧現的夢想,讓白簡度過了那段最無助悲涼的時光。也正是這個潛意識為母親還願的夢想,才讓白簡在每周五的夜裏,妝扮成舞台上的低吟曼唱的女皇。隻不過,那個舞台和當年流動在各個草台班子上的舞台一樣,不是母親、也不是白簡的終極夢想。所以當那個叫葉茂的男生提到組建樂隊,提到搖滾,又提到了女主唱的時候,一向淡定冷靜的他才會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而現在,範平交給自己的化妝包,讓他從夢想回到了現實。是啊,一個男人,到底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妝扮成一個讓人信服的女人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範,趁現在沒人,我先扮上,你幫我挑毛病!”中午的光景,丁猛一個人坐在公寓的電腦前,鼓鼓搗搗了半天。葉茂興衝衝地出去了,說是先去電視台報名,再和他的樂隊老搭子們開個會,然後再和他看中的女歌手聯係做樂隊主唱的事。丁猛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滿意地眯了眯眼睛。弟弟的事進展得不錯,晚上和六哥父女倆看歌劇時自己得好好表示一下感謝。一想到晚上要看什麽西洋歌劇,丁猛的兩道濃眉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一個個長得那麽富態,又喔喔啊啊跟公雞打鳴似的,有什麽好聽的。要說聲音好聽嘛……丁猛忽然嘿嘿笑了兩聲。因為他忽然想起了一個真正好聽而又帶勁的聲音。那聲音又軟又糥,冷中帶甜,像從江南水鄉吹來的輕風,好聽到甚至可以喚醒自家沉睡的小猛子。他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那給他帶來特殊感覺的場景。媽的!雖然讓那家夥點穴跟上刑差不了多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聲音,倒像是一劑跟自己身體對症的藥方一樣,入到耳中,竟然會有那種神奇的效用。難道自己的雄性細胞對這種綿軟的江南口音格外敏感嗎?丁猛用力吸了一口煙,在煙霧中,他忽然想到了什麽。他三兩步走到電腦前,打開了電腦。在等待啟動的過程中,丁猛有一絲難掩的興奮。如果這個思路能被驗證,那豈不是找到了小猛子雄起的秘方。那自己還去按什麽摩,遭什麽罪!奶奶的,男人那裏的疼,誰疼誰知道!電腦打開了,丁猛快速在網上搜索著和和蘇州方言有關的各種視頻。他先選擇了一個教人說蘇州話的男生視頻。視頻中的男生和白簡有幾分相像,清秀白淨,讓丁猛瞬間多了幾分期待。可是當男生開口說話的時候,丁猛期待的瞳孔卻由小到大,又由大到小,直至徹底黯淡下去。真他媽怪了!一樣是水潤的江南少年,一樣是綿綿軟軟的吳儂軟語,可是這男生說出的話,像是爛棉花泡在了蜜水裏,哪裏有什麽冰甜可口,倒是嗲得讓丁猛虎軀一震,渾身發麻。強挺著聽了一個教程,自家的小猛子別說沒有蘇醒,倒是身體上的大小骨頭都有變軟的嫌疑。撒愣兒滴,換!重新挑選之後,這一次丁猛選擇了一部很有名氣的蘇州男子評彈。視頻開始了,評彈師傅眉清目秀,長衫布鞋,懷抱著三弦,頗有幾分民國時的古典味道。丁猛用力吐出一個煙圈,兩條長腿在電腦椅上抖動著,等著這位網絡上評價極高的青年評彈大師開口。三弦聲起,大師鳳目微睜,七情上麵,一段有名的《綠牡丹》唱詞開口便來,端得是字正腔圓,輕清柔緩。丁猛指上的香煙隨著大師的表演進入了自燃階段。他的兩條長腿隨著屏幕上咿咿呀呀的唱腔漸漸停止了抖動,而是越繃越緊,像是一副拉滿弦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