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義翔瞳孔一震,麵色一沉,「你渾說什麽?山中霧大,迷路乃是人之常情,三軍皆可以作證。」


    張筠年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衙役頭子曹安。


    曹安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扒開了之前被高義翔扛在肩頭上的少年的眼睛,果不其然,同穆同一樣,灰撲撲的。


    「穆同以及這位小兄弟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明。當時劉朝陽借口遊學,隨著大軍一道兒去了夔州,有耒陽侯的證詞為證。你們在木樨村,尋找到了三位合適的祭祀人,將其藏在軍中,綁到了臨安府。」


    「並且」,張筠年話音一頓,看了一眼眼淚婆娑守在族人身邊的穆同,重重的說道,「並且毫無人性的屠了木樨族全族。」


    張筠年的話音剛落,躺在地上的那個少年,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陳望書一眼就瞧見了他的手腕,他幹幹淨淨的,什麽傷口都沒有。顯然作為備胎,沒有派上任何的用場。


    那少年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對著張筠年砰砰砰的磕起了頭,「大人,大人,請大人為我們木樨族人主持公道啊!小人名叫穆青衫,我的爺爺便是那木樨族的族長穆恒。」


    「是他!就是這位高將軍……當時他領著一隊人馬路過,說是要去山中剿匪,不幸迷路,希望村中能夠留他們過上一夜,再派個人做向導,送他們出去。」


    「山中夜裏寒冷,還有野獸蛇蟲出沒。當時他們抬著一個姑娘……就是她……就是這個叫小翠的。這姑娘的臉都黑青了,像是被毒物咬了。」


    「村中人心善,見不得人死。便開了寨門,挪了陣法,讓他們進來歇腳。可哪裏想到,竟是引狼入室。他們拿著刀劍,一個個的逼問,選出了三個九月十五日生人,便將其他人殺得一幹二淨。」


    穆同慌了神,一把抓住了穆青衫的衣袖,「青衫哥,你說什麽?我阿娘呢?我阿妹呢?她們都……她們都……所有人都死光了?隻剩我們兩個了?」


    「九月十五?穆蓮也是九月十五生人,穆蓮呢?」


    穆青衫咬了咬嘴唇,咬出了血口子來。他伸出手來,摸了摸穆同的腦袋,「你是頭一個被選出來的,早早的暈了過去。後來他們殺光了所有的人,又將村子燒了個一幹二淨。我們什麽都沒有了。」


    「我是村長的親孫子,劉朝陽以穆蓮妹妹的性命,逼著我教他畫族中的陣法。穆蓮不過九歲,還是個孩子,我豈能見死不救?」


    穆青衫說著,哭了起來,「可有的人瞧著是人,他比畜生都不如。穆蓮妹妹受了驚嚇,很快就病了。他們怕我們的灰眼睛被人發現,硬是不給她看大夫,就這麽活生生的給拖死了。」


    「劉朝陽將我關了起來,我知道,他是要那我們血祭。」


    穆青衫說著,對著張府尹拱了拱手,「劉朝陽叫我教他的陣法,乃是我們木樨族的鬼陣。為人養惡鬼奪取他人的氣運……」


    「以我族同日生辰者為主祭品,以八個其他同日生辰者為次祭,一共九次血祭,遂練成邪鬼。因為這術法太過陰毒,祖上有人使用過,遭來了天大的禍端。我們木樨一族方才避世躲災了。可萬萬沒有想到……到底是沒有躲過。」


    陳望書聽著,皺了皺眉頭。


    若是按照穆同和穆青衫的說法,他們一族的人,與世隔絕。那麽是誰給了她的祖父陳北,帶有木樨族陣法圖的玉佩。


    還有那個蛇形中空環裏的地圖,又是什麽?是木樨族祖輩的墓地麽?


    穆同瞧著是個邊緣人物,穆青衫顯然有更多話遮遮掩掩的沒有說。


    一旁的高義翔慌了神,「就憑你們這兩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妖怪,就能夠直接汙蔑朝廷命官嗎?張大人說的什麽,本將軍那是一概不知。」


    「定是這個女婢,同這兩個妖怪,被人收買了,合起夥來誆騙我,汙蔑我!」


    張筠年見他死不承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就聽到穆青衫說道,「我有證據。證據就在你的脖子上掛著呢。你的腰間,有我阿爺的玉佩。」


    「那玉佩乃是族長代代相傳,我阿爺在死之前一直掛在脖子上……你殺了他之後,被你拿了去!那玉佩上還有我族圖騰!你若是沒有殺人,那玉佩是從哪裏來的!」


    高義翔大駭。


    他對這圖騰什麽的嗤之以鼻,那是一竅不通的。那玉佩實在是通透,罕見得很,便是宮中,都沒有幾塊這般的好玉。更難得的是,他找人瞧過了,這玉養人,有靈性,有庇體的功效。


    他在木樨族立了大功,方才得了這個賞賜。一直掛在腰間,便沒有取過,今日若非穆青衫提及,他壓根兒忘記這事兒了!


    張筠年啪的一聲拍響了驚堂木,「高將軍,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本府已經派人連夜找人去提當初同你一道兒去木樨族的人,你可以殺人,可你殺不光天下人。」


    「如今認證物證俱在!你還不認罪。」


    ……


    陳望書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


    堂上已經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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