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捂住額頭,好像一柄斧頭朝腦袋中央劈下,疼得眼前發白。


    靈漿灌下。


    清涼舒爽抵消掉一部分疼痛。


    他按上石桌,剛舒口氣,又發出一聲低吟,更劇烈的疼痛襲來,如更大的斧頭劈下。


    一眨眼功夫,他頭頂蒸騰白氣,額頭一層涔涔汗珠,後背已經濕透。


    獨孤漱溟見狀蹙眉,不知該怎麽做。


    靈漿繼續灌下,清涼舒爽讓他清醒片刻,忙擺手:“不要緊。”


    隨即又悶哼。


    如有更大斧頭劈下,他臉色泛黃,呼吸變得微弱,好像要昏迷過去。


    獨孤漱溟蹙眉緊盯著他。


    袁紫煙強抑笑容,心裏在歡呼。


    好好好!


    惡人惡報,這死太監終於要完蛋了!


    李澄空如從水裏撈水出來的,大汗淋漓,一幅狼狽淒慘狀。


    他不時悶哼一聲,身體顫抖打哆嗦。


    看到他這樣,袁紫煙恨不得仰天歡呼。


    “哈哈……”李澄空猛的抬頭哈哈大笑。


    袁紫煙嘴角微翹。


    這死太監是瘋了嗎?


    老天開眼!


    獨孤漱溟黛眉微鎖:“怎麽回事?”


    李澄空一下變得神采飛揚,笑道:“終於想起來了!”


    頭頂白氣消失,身上衣衫幹躁,僅是須臾便恢複從前,悲慘狼狽模樣好像從沒出現過。


    獨孤漱溟越發疑惑。


    李澄空笑道:“我終於想起幽冥使的來曆了!”


    “什麽來曆?”


    “卻是當初被大月所滅的一個小國的頂尖宗門幽冥宗,門下弟子號稱幽冥使者,行走於幽影中,出手即勾魄。”


    “哪一個小國?”


    “天夷國。”


    “天夷……”獨孤漱溟道:“好像是極西之境的一個國家,給大月找了不少麻煩,憤而滅其國,應該是皇祖父的事了。”


    李澄空笑眯眯的道:“滅國之宗,竟然還能殘存,想必當初也把他們一起滅了的。”


    獨孤漱溟輕頷首。


    “那他們對大月朝應該是血海深仇。”


    “想必是不敢報複。”


    “七皇子還真是手段厲害,竟然能收為己用,佩服啊佩服!”李澄空搖著頭看向袁紫煙。


    “七弟這是在玩火!”獨孤漱溟蹙眉。


    袁紫煙不服氣的道:“七皇子又不傻,怎能不防備?”


    李澄空斜睨她一眼。


    袁紫煙忙緊閉上紅唇。


    獨孤漱溟道:“七弟是覺得自己能駕馭得了幽冥宗,也有製衡之法,可如果有一天,幽冥宗忽然反戈一擊,他豈能毫發無傷。”


    李澄空笑道:“比起將來的風險,現在更重要,要讓所有能用的力量皆為所用,七皇子好氣魄呀。”


    自己化為己用一分力量,就能削弱一分潛在對手力量,如果能將天下所有力量皆收歸於己,那便天下無敵。


    獨孤漱溟搖頭。


    “殿下先療傷吧。”李澄空起身:“不急著走,先在這裏呆幾天,殿下的傷徹底好了再說。”


    他暗自歎息。


    即使傷好了,她的病根也去不掉,每天還是會承受極寒之苦,需得大紫陽神功相助。


    沒大紫陽神功,她頂多承受三次寒潮就會元氣大傷而亡,與當初的玉妃一模一樣。


    玉妃當初是走火入魔而生真火,她則是強提境界而有寒潮,這便是修煉太陰玄玉功的凶險。


    他看一眼袁紫煙,笑眯眯的:“紫煙,空歡喜一場吧?”


    袁紫煙忙搖頭。


    她心底是極失望的。


    老天也太不開眼,竟沒把這死太監收走!


    李澄空猛的一沉臉,喝道:“杵在這幹什麽,還不快去做飯!”


    袁紫煙扭頭便溜走。


    李澄空坐到獨孤漱溟對麵。


    獨孤漱溟黛眉深鎖,緊盯著他臉:“到底怎麽回事?”


    她覺得很不尋常。


    李澄空笑了笑:“法空搗的鬼。”


    法空用了如來伏魔印得絕對保密,誰也不能說,否則都知道他吞噬了法空的魂魄。


    “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了也一樣能找我麻煩。”李澄空笑道:“不過也沒什麽。”


    “萬一你動手的時候這樣,怎麽辦?”


    “我找到了避免之法。”


    “那便好。”


    “殿下你療傷吧,我出去走走。”


    “嗯。”


    李澄空負手離開了小院,行走在曲水鎮的大街上。


    大街上人來人往,喧鬧異常。


    曲水鎮已經恢複如常。


    沒了先前異樣之後,議論便如無源之水,人們的好奇很快消散,隻留下了傳說。


    他行走於人群中,在思考著先前的異常。


    腦子忽然劇烈疼痛,是與法空有關。


    他已經得到了關於如來伏魔印的記憶,知道為何會如此。


    吞噬魂魄,竟然吞噬了法空的魂魄,那無異於得到了須彌靈山的奇功!


    也怪不得施展了此術,須得回靈山麵壁十年。


    他現在弄明白了,根本不是為了消懺罪業,是為了對付如來伏魔印的後遺症。


    吞噬掉的魂魄記憶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來挖掘,不是一下就能想起來所有。


    想到這裏,他一陣心悸,斧頭劈腦袋的滋味不是人受的,痛苦得想死。


    可在心悸之中又莫名興奮。


    法空的記憶啊。


    須彌靈山的奇功啊!


    如果因此而得到須彌靈山的奇功,自己甘願承受斧頭劈腦袋的痛苦!


    他用力的搜索記憶,卻一無所獲。


    他停在一家酒樓前,搖搖頭歎一口氣。


    法空的記憶沒那麽容易得到,要一點一點來了。


    不過殺掉法空是大收獲。


    至少天隱洞天能安寧,自己也能安下心,不會突然躥出來驚擾自己,尤其在與人動手的關鍵時候,那將是致命的。


    同時也解除了紫陽教的危機,自己這個教主也算稱職。


    ——


    七皇子獨孤烈風坐在書房的軒案後,靜靜盯著躬身站著的兩個青袍中年,神色平靜。


    兩人卻如履薄冰,惴惴不安。


    聽到這個壞消息,七皇子一定是怒極。


    越是安靜,壓抑得越狠,爆發出來越嚇人。


    “你們的意思是說,你們原本救回了袁姑娘,後來又被李道淵搶回去了,是吧?”


    “是,殿下。”


    “他輕功遠勝你們?”


    “是。”兩人慚愧的低下頭。


    左首微胖中年道:“他手法古怪,搶了袁姑娘後,我們緊追不舍,卻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遠,直到看不到人影,我們追蹤術在他身上失效。”


    “你們就沒在袁姑娘身上放點兒東西?”


    “放了追魂香,就是為了防止李道淵搶回去,可是失去感應,追不到了。”


    “殿下,是我們兄弟無能。”另一個中年道:“袁姑娘受苦了,她一看到李道淵追過來,馬上自殺,還是被李道淵阻止,他身法太快了!”


    獨孤烈風擺擺手。


    兩人暗舒一口氣退下去。


    屏風後轉出一個削瘦老者,相貌清奇,三縷清髯飄拂:“殿下,請須彌靈山的大師們降妖伏魔吧。”


    獨孤烈風搖頭,拍拍巴掌。


    一個修長青衫男子步入屋內,臉戴青巾。


    獨孤烈風呶一下嘴。


    青衫男子解下青巾,霍然是李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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