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智藝緊跟上李澄空,一起下登雲樓,再次進入喧鬧的人群之中。


    徐智藝輕聲問道:“老爺,我一直不明白,為何不直接娶了陸宮主,還有宋姑娘。”


    兩女對他都是情根深種,尤其宋玉箏,積極主動,差不多就是主動送上門。


    所有人都認為,宋玉箏進入南王府成為側王妃是水到渠成的。


    可偏偏一直沒動靜。


    徐智藝看李澄空好像沒有再娶的意思。


    李澄空搖搖頭。


    “難道老爺是怕公主傷心?”徐智藝輕聲道:“我看公主好像已經接受她們了啊。”


    李澄空歎一口氣。


    “沒想到老爺你深情如此。”徐智藝道:“不過對玉箏公主與陸宮主就……”


    李澄空笑了笑。


    徐智藝道:“難道不對?她們也是深情一片呐。”


    “你呀……,操心太多。”李澄空搖頭。


    徐智藝不好意思的道:“這個問題一直埋在我心底,不吐不快。”


    “站在我這個位子,不能僅想著自己了。”李澄空搖頭道:“也不能隻想著兒女情長。”


    徐智藝靈光一閃,頓時恍然:“老爺原來是顧慮天下人的想法?”


    “嗯。”李澄空點頭。


    徐智藝訝然:“老爺你不是能被其他人左右的吧?”


    他出身可不怎麽好,可是最卑微不過的太監,當初娶清溟公主需要何等的勇氣。


    怎到了娶宋玉箏與陸青鸞的時候,就縮手縮腳宛如換了一個人呢?


    李澄空道:“想想我再娶玉箏與青鸞的後果吧,世人會如何看清溟,大月百姓與臣子會如何看清溟,大雲百姓與朝臣會如何看玉箏?……對她們損害太大。”


    自己這一娶,自己倒痛快了,可對她們的皇帝威嚴是巨大無比的損害。


    他們會恍然明悟,原來皇帝隻是一個女人呐。


    她們原本已經通過努力及各種手段努力淡化了世人的這個念頭,自己這一娶,所有心血與努力就化為流水。


    百姓及臣子心裏一旦有輕視感,縱使她們再有手段,權力再大,終究還是束手束腳。


    這是成千上萬年來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觀念,無法撼動,他也沒辦法。


    不是武功強就能為所欲為的。


    須得順勢而動,見機行事,掌握火候。


    而現在勢還未到,火候還沒到,就不能妄動,憑著感情任性行事。


    更何況,三女皆美皆好,可在他心目中還是有輕重的,獨孤漱溟一直是在首位。


    為了宋玉箏與陸青鸞好受而委屈獨孤漱溟,他也是不願的。


    徐智藝凝神思索,慢慢點頭。


    李澄空笑了笑,身形放緩。


    遠處已經看得到獨孤弦,正騎在獨孤乾的脖子上,眼睛不夠用一般貪婪的顧盼四周。


    李澄空的目光掠過他們,在周圍逡巡,看到了數名護衛,還有天人宗的大宗師,還有幾個陌生人。


    不過這幾個陌生人身邊都跟著城衛。


    “還有不死心的?”李澄空信心問道。


    徐智藝道:“他們想必是在窺探,看小王爺身邊到底跟著多少力量。”


    “那就是不死心。”李澄空頷首。


    “……是。”徐智藝點點頭。


    她蹙眉道:“我實在不明白,他們為何幹這種蠢事,真要傷了小王爺,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父債子償是沒錯,可小王爺才這麽大,隻是一個天真無邪的稚子,刺殺這樣的孩童有什麽好名聲?


    這完全就是走的邪路。


    是為了震懾燭陰司各宗?


    恐怕隻會激得燭陰司的諸宗同仇敵愾,出手更狠,讓他們滅亡更早。


    這種百害而無一利的行徑,實在不知道為何。


    “仇恨罷。”李澄空淡淡道:“他們不是為了什麽好處,隻是為了報仇。”


    燭陰司所有的仇幾乎都算到了他頭上。


    整個天元海諸島,與燭陰司結怨的越來越多,導致想找他報仇的越來越多。


    “那老爺何必還震懾呢。”徐智藝輕聲道:“殺了便是,對一心隻想報仇之人,震懾是沒用的吧?”


    “那是因為震懾不夠強。”李澄空道。


    來一個殺一個,那南王府不用幹別的了。


    震懾是最省力的。


    不過看起來,自己這種震懾還是不夠,他們報仇之心熾烈得很。


    徐智藝蹙眉沉吟。


    “走吧。”李澄空道:“多加派一些人手,多增添一些耳目。”


    “是。”徐智藝輕輕點頭。


    她明眸閃動,被這些人撩起火氣與殺意。


    ——


    李澄空轉回宅院的時候,宋玉箏已經離開,獨孤漱溟正在院中讀書。


    他坐下來,接過蕭妙雪遞上的茶茗。


    獨孤漱溟放下書,笑道:“夫君不好奇宋妹妹說什麽事?”


    “不外乎朝廷的事,沒什麽新鮮的。”李澄空輕啜茶茗。


    “大雲朝臣比我們大月更狡詐,更難纏。”獨孤漱溟笑道:“換成是我,恐怕也忍不住想殺他們。”


    “怎麽難纏了?”


    “他們群起而攻之一位宗室王爺——懷王。”獨孤漱溟搖頭道:“這位懷王爺平時逍遙自在,也不管朝事,就是有一個毛病,好色,拈花惹草。”


    李澄空搖搖頭。


    他有點兒懷疑是不是影射自己。


    獨孤漱溟道:“結果,他們做了一個圈套,讓懷王爺把一位將軍遺孀收為外室,養起來了,然後煽動將軍們群起而攻之,說懷王爺強搶那將軍遺孀,逼宋妹妹重罰懷王爺。”


    李澄空皺眉,臉色沉肅:“不會這到這一步吧?”


    獨孤漱溟輕輕點頭:“如果到這一步,那也沒什麽難的,可他們更過份,直接逼得那位將軍遺孀自殺。”


    李澄空臉色陰沉。


    獨孤漱溟道:“他們便說是懷王爺所為,這一下,將軍們怎能罷休,非要讓懷王爺償命!”


    李澄空臉色陰沉欲滴。


    他能理解將軍們的心思。


    自己在沙場拚命,無外乎封妻蔭子,可身亡之後,妻子竟然受人欺負而亡。


    這便是將軍們最憤恨之事,是逆鱗。


    這些大臣們夠狠辣,直擊要害。


    獨孤漱溟歎口氣:“如果不是冷露在,縱使宋妹妹也要被騙,根本不知道幕後有黑手。”


    李澄空道:“都是些什麽人?”


    “能做成這件事的,豈是一般的大臣?”獨孤漱溟搖頭:“尋常大臣豈有這膽子?牽扯到了一個平章事,兩個六部主官,當真是無法無天!”


    “查不出證據來吧?”李澄空道。


    否則,即使是平章事及六部主官,也照樣能殺,此舉太過惡毒,不殺不平人心。


    獨孤漱溟輕歎一口氣:“都是老狐狸,怎能留下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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