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嵐別有深意的笑了,似知道了什麽,卻沒回答。


    尚楚雄皺起眉,「這麽多人看著,皇後要說什麽?難道是國家大事?」


    「後宮不得幹政,臣妾是明白,但這次的確是國家大事,而臣妾也不得不過問。請陛下給臣妾一句話,到底臣妾跟太子在陛下心中算什麽?」


    見尚楚雄的眉頭皺得更緊,程芷嵐忽然悠悠道:「娘娘既然一心要和陛下說正事,臣建議陛下還是先摒退了無關人等吧。」


    尚楚雄凝眉看著他,「你知道她要說什麽?」


    他微微一笑,「知道。」


    尚楚雄盯著他看了片刻,衣袖一揮,喝道:「都下去!」


    那三名殺手被帶下去了,宮女太監們也都——退下,顧芳華剛要往外走,便被程芷嵐一把抓回來,「你就不要走了,今日這事你遲早也會知道。」


    話聽到這,顧芳華似乎明白他們要說什麽了。


    尚楚雄沉聲說道:「人都散了,皇後要說什麽就說,但你可要想情楚,有些話若說出口了,可就收不回了。」


    皇後挺直背脊走入殿內,朗聲道:「臣妾知道,但縱然臣妾走出這道殿門就會被免去皇後頭銜,臣妾還是要直抒胸臆。今日臣妾非得問陛下一句,程芷嵐到底是陛下的什麽人?」


    望著她,尚楚雄不答反問:「皇後聽到了什麽,不妨直說,朕不喜歡人拐彎抹角的。」


    皇後咬緊下唇,一字一頓的說:「臣妾聽說,程芷嵐是當年離宮的商均公主——明妃的兒子。請陛下告訴臣妾,這則流言……是否隻是不實的流言?」


    「朕很好奇,這流言是誰和你說的?」尚楚雄眯起眼,「你身為後宮之主,對一則流言這麽斤斤計較,己經失了胸懷氣度,又因此流言來到朕麵前索問答案,不覺得更是失了規矩禮數嗎?」


    「是,臣妾是顧不得這些了,倘若流言是真,那臣妾跟太子要如何自處。臣妾一直以為太子是陛下的長子,萬萬沒想到還有個‘大皇子’會在太子之前。


    「臣妾想問,陛下讓他做太子之師,存了什麽心思?臣妾也不敢想,若幹年後,太子能不能順利繼承皇位,臣妾老了能否有個依靠,都……不敢想了。」


    尚楚雄一拍桌麵,喝道:「放肆!這些是你能過問的嗎?朕既然己經立了仁傑為太子,這就是朕的決定,你還怕朕廢了太子另立他人嗎?」


    皇後的身姿僵硬,直視著皇帝,「臣妾入宮晚,服侍陛下不過十年,當年明妃如何得寵,臣妾也隻是聽他人提及。宮中傳言,一直說明妃是早亡,然而臣妾雖然不曾聽陛下提起過明妃的名字,卻曾在陛下的寢宮中見過明妃的畫像。


    「臣妾不敢和明妃那樣的絕色美人爭寵,隻是欽佩陛下的有情有義,深慰自己終身托付的是這樣一位奇男子,如今十年一夢,才知道明妃不過是出宮另住,而且陛下長子另為他人,臣妾心底之寒涼……陛下可能想像?」


    程芷嵐忽然曼聲開口,「陛下不要和娘娘爭執什麽了,娘娘的擔心臣能理解。娘娘是怕陛下太寵信臣,更怕臣若真是陛下血脈,如今臣正當盛年,若陛下有個意外,太子年幼,朝中根基不穩,娘娘隻怕太子亦不是臣的對手,對不對?」


    他的話讓皇後的神情更加凝重,重重地一點頭,「不錯,本宮是這麽想的。你可敢在這裏指天立誓,說你今生無意爭奪皇權,絕不會和太子爭這個皇位!倘若你有此心,則……」


    「則什麽?」尚楚雄厲聲喝斷皇後的話,「你想讓他發多毒的誓才能放心?說他若有此心,則親族具亡、不得好死嗎?」


    皇後立刻跪倒,「臣妾怎敢如此詛咒陛下?」言下之意便也是她確定了皇帝跟程芷嵐的關係。


    「但你這一逼再逼的心,己經將芷嵐逼得就要說出這樣的重話了。」尚楚雄怒指著她道:「皇後!朕當年看你溫柔賢淑,不像那些後宮嬪妃心機深沉、勾心鬥角,才會力排眾議立你為後,而今你怎麽和尋常婦道人家一樣?小肚雞腸、處處算計?」


    聞言,皇後的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陛下,臣妾當年孤身入宮,不敢妄想博得聖寵,隻願能夠苟活一生,便也不想與人爭寵,但如今臣妾身為皇後,又有了太子,縱然不為自己,也要為兒子著想啊。」


    聽皇後說得這般教人動情,顧芳華不由得輕輕歎口氣。


    尚楚雄看她一眼,「你歎什麽氣?」


    顧芳華說道:「臣自幼親娘去世,不禁想若親娘在世,也一定會為臣的未來擔憂。陛下,您不要計較娘娘是皇後,隻要想,她是您兒子的娘,就會明白她今日為什麽這樣激動地和您理論。不說是在皇室,就是在普通人家,遇到這樣的處境,您想哪家夫人能不急?」


    尚楚雄哼道:「一介小女子,懂得什麽大戶人家的難處?」


    他雖這麽說,但他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轉而盯著皇後,「好,既然有人替你求情,那朕不問你的罪,朕隻問這些流言是怎麽傳進你耳裏的?說!傳這些謠言的人是誰?」


    「是……劉妃。」皇後嘴唇顫抖,說出這個己經死了的人名,令在場人都很是吃驚。


    尚楚雄不信,「劉妃?朕知道她和你素來不和,怎麽會說這樣的秘密給你聽?」


    「不是她說的,是她留下的一本手書,其中多寫了她在宮中所聽所想,內有一篇便寫到對程芷嵐的身世懷疑。在她去世後,這本手書被送到臣妾的手上……」


    「那劉妃又是從何處聽說的?」尚楚雄怒道:「該死,去查出來!」


    「不用查了,臣知道劉妃是從哪裏聽說的。」程芷嵐笑咪咪地說:「從馮貴妃那裏。」


    「馮貴妃?」尚楚雄盯著他,「有何證據?」


    「馮貴妃和劉妃交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其實馮貴妃早安了別的心思。她得知劉妃對陛下不忠的事情,便找人仿了劉妃的字跡,將做為證據的藥方呈給皇後娘娘,還不忘買通劉妃宮裏的太監,令劉妃最終死在皇後手裏。


    「陛下對皇後為此事有了芥蒂,此後才方便她將皇後娘娘取而代之。同時馮貴妃和宿城徐萬年的夫人乃是近親,臣此次去宿城,便在徐萬年的書房中找到馮貴妃給徐萬年的信函,上麵說的恰是臣會出京到宿城監軍一事,要徐萬年務必想辦法攔住臣,讓臣不得回京。如此機密之事,宮中妃子竟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尚楚雄的膛色鐵青,咬牙吐字,「你繼續說!」


    「皇後娘娘所得的那份劉妃手書,其實也未必是劉妃親筆。關於我的身世,縱使馮貴妃識破,又豈會將此天大的秘密告訴劉妃那種無關緊要的人?她逼死劉妃,並故意偽造了一份手書讓皇後娘娘看到,以娘娘耿直的性格,必然會和陛下當麵對質,再加上之前的劉妃之死,陛下一定會對皇後娘娘勃然大怒,那馮貴妃便有機會將皇後娘娘取而代之。」


    「而臣被困在宿城不得返,則無機會戳破她的陰謀詭計。陛下被她蒙蔽雙眼,皇後被她陷害,這華嵐的江山,便有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機會。」


    尚楚雄用力捶著桌麵,十分震怒,「證據!朕要的是證據!」


    程芷嵐笑道:「剛才臣帶進宮的那三名黑衣殺手便是證據,他們都是操著京城口音,絕不是徐萬年的手下。他們的主子是誰,陛下一問便知。」


    尚楚雄不特他話音落下,大聲喊道:「來人!把那幾名殺手帶進來!朕要親自審問!」話落,他探探地看向殿內其他三人,「不管是誰,如果觸犯了國法,敢在朕麵前使陰謀詭計,朕都不會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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