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笑肉不笑的說:“現在你應該知曉,本王並不是在和你開玩笑吧。”


    她瞬間大驚,心急道:“王爺,你快讓他們起來,這件事與旁人無關。”


    “既然與旁人無關,你就乖乖把實話說了。”


    苗雪蘭神色焦急,怕他真因為自己的故意隱瞞而責罰旁人,急忙解釋,“我之所以會失血過多昏迷不醒,是因為那道胭脂鴨,是用我的鮮血釀製熬成的。”


    聽到這話,白逍寒的臉色頓時僵硬了一下。


    她不敢去對上他的視線,隻能小聲道:“我聽說王爺自八歲起便失去了味覺,這十數年來,王爺一直食之無味。雖然我做的膳食可以令王爺嚐出味道,可僅憑我一人之手,畢竟不能滿足王爺終生所需,所以……”頓了頓,又小心解釋,“為了能讓王爺恢複味覺,我便


    想了一個捷徑……”


    “什麽捷徑?”


    “王爺可不可以先把他們放了再說?”


    看著一群人跪在外麵受罰,她的心底自然不好受。


    白逍寒輕咳一聲,再打了個手勢,被罰跪的下人們才陸續起身,道了聲謝王爺不罪之恩,才紛紛轉身離去。


    等候在門外的下人很識相的將房門關好,他這才回過頭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就怕王爺不相信……”


    他眉頭一挑,“你不說,又怎麽知道本王會不會相信。”


    苗雪蘭猶豫了半晌,在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才慢慢從懷中將那本珍藏了好些年的《桃花食譜》掏了出來。


    白逍寒自然是滿麵不解。


    接過食譜翻了兩頁,發現字跡潦草,裏麵記載著的也都是菜的用料和做法,非常普通的一本食譜,他不懂她讓他看這個,究竟有什麽目的。


    “王爺可從這本食譜看出什麽端倪了?”


    他搖搖頭,“就是一本普通的食譜而己。”


    “這本食譜,是我爹臨終前,留給我的寶貝。”


    雖然這個秘密她掩藏了很多年,可這一刻,她竟產生了一種對他坦白的欲 望。


    “不瞞王爺說,我當初之所以遲遲不肯答應給王爺做廚娘,是因為我並不想與達官顯貴扯上半點關係,所以才對王爺防備至深,而究其原因,就是這本《桃花食譜》。”


    “有桃花食譜》?”這名字倒讓白逍寒覺得異常希罕。


    苗雪蘭點點頭,“很多年前,我爹苗啟文曾是禦膳房裏的一個廚師,因為精湛的廚藝遭同行妒恨,被小人嫁禍,成了殺死後宮女眷的凶手。”


    他頓時鬃起眉頭,忙道:“你所說的後宮女眷,是不是當年傳言死在禦廚之手的那個蘇妃娘娘?”


    她臉色微微泛白,搖著頭說:“蘇妃娘娘並不是被我爹害死的,也許現在說起這件事,王爺可能不會相信,但當年我爹在宮中任職的時候,因為廚藝過於精湛,便親自編寫這本《桃花食譜》準備留作後用,沒想到宮裏的禦廚長怕他功高蓋主,便要求我爹將食譜交給他。


    “我爹自然不肯將畢生心血送至旁人手中,斷然拒絕,沒想到此舉卻得罪禦廚長,恰逢這時,蘇妃娘娘因為備受寵愛,暗地裏遭了旁人的怨恨,便被有心之人投了毒,用膳的時候,死在她的寢宮之中,禦廚長便趁機將屎盆子扣在我爹頭上,冤枉他垂涎蘇妃娘娘的美貌,求愛不成便起了殺意,這才成了謀害妃子的凶手,被皇室通緝。”


    苗雪蘭自幼得她爹撫養長大,深知她爹根本就做不出那種下作行為。


    而她爹在想方設法逃出宮廷、避開追捕之後,便隱匿在不起眼的苗家村,碌碌無為、鬱鬱寡歡,直至病死。


    這個秘密始終藏在她的心底,不敢對旁人多說一句,生怕當年那樁未結的案子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白逍寒久未吭聲。


    宮中每年都會死上一、兩名妃子,就算其中牽扯出數樁醜聞,皇家也會顧及顏麵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直至終結,所以他根本不曉得其中有這不為人知的陰險和醜陋。


    “沒想到你竟肯將這樣一個秘密說給本王聽,你就不怕……”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你就不怕本王知道之後,會對你不利?”


    苗雪蘭直率的搖頭,“我相信王爺的正直。”


    她口吻中的篤定,倒令白逍寒略感驚訝。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甘願以自己的血,來換回王爺消失多年的味覺。”


    他隻覺心頭猛地一跳,這一刻,竟不受控製的沉浸在她所給予他的信任和柔情之中。


    “不瞞王爺說,這本《桃花食譜》在旁人眼中或許隻是一本再簡單不過的手抄本,可是對我來說……”她翻開食譜的內頁,“卻可以從這本食譜上尋到神秘的契機,我無法用言語確切形容,但我好像可以與這本食譜透過意念來彼此溝通。”


    苗雪蘭並非誇大其詞,每當她翻開這本食譜的時候,仿佛都能從中領悟到很多東西。


    就像這次做的這道胭脂鴨,做法、用料,全都是按照食譜的提示一步步完成。


    先用她的鮮血浸飽鴨肉,再蒸煮而成。


    食譜用意念告訴她,隻要讓白逍寒連續吃這道胭脂鴨十七天,失去十幾年的味覺就可以陳複。


    在事情未成之前,她自然不敢將這個秘密如實道出。


    直到兩天前,也就是他連續吃胭脂鴨的第十七天,她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


    因為那晚的膳食,除了胭脂鴨外,其他都是李德海等人準備的,而他也嚐出了那幾道菜的本味。


    這番事實令白逍寒感到心驚,又感到震撼。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瘦不拉幾的丫頭,竟然為了讓他恢複味覺,如此費盡心思。


    這天底下,他擁有的東西不少,唯獨殘缺的,就是旁人對他的疼愛和關心。


    沒想到有朝一日,彌補他這番缺憾的,竟是一個小小的廚娘。


    心頭澎湃洶湧,既為她的付出而感動,也為她的行為而心痛。


    “以後不準再做這麽不顧後果的蠢事。”


    他所指的蠢事,自然是她不顧性命和身體,用自己的血來給他做胭脂鴨這件事。


    苗雪蘭小聲回道:“如果一道胭脂鴨,就能令王爺失去了十幾年的味覺恢複過來,就算失了點血,又有什麽關係?”


    他瞪圓廠雙眼,厲聲問:“萬一失血過多死掉呢?”


    “不會的,這方麵我還是有些分寸……”


    “如果有分寸,還會當著本王的麵昏死過去、”


    她臉色一紅,小聲辯解,“我本來想著,等王爺恢複味覺後,再給自己仔細補補的,沒想到,唔……”


    解釋的話語未竟,突如其來的一吻,便封住了她的唇。


    她無比詫異的瞪圓了雙眼,嬌軀都被揉進他的懷裏。


    火熱的一吻,帶著蠻橫的姿態長驅直入。


    當兩人津液交織在一起的時候,苗雪蘭才意識到這個男人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她既心驚,又害怕。


    瘦小的身體僵硬地埋在他懷中,先是被動的承受,可在他富有技巧的挑逗下,身體漸漸發熱,未經人事的青澀,仿佛也慢慢被挑起了渴望。


    她下意識的摟住他寬厚的肩膀,放任自己沉淪在他的攻勢之下……


    當兩人同時從無止境的欲 望中拉回理智時,白逍寒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怔愣的看了她良久,才嚴厲道:“總之本王的命令就是聖旨,你隻管乖乖服從,不準隨便反抗。”手指又用力了幾分,“以後再擅作主張,看本王不仔細責罰於你。”


    話雖然說得凶狠,可聽在苗雪蘭的耳中,卻另有一番滋味在回蕩。


    她輕撫著剛剛被侵襲過、微微發腫的雙唇,感受著他殘留的餘溫和氣味。


    白逍寒放開捏著她尖巧下巴的手,用指腹輕輕描繪著她的唇瓣,柔聲說:“而且本王這輩子隻想吃你做的飯,至於其他味道,本王根本就不在乎。”


    “可是……”


    “記住沒有?”


    被這嚴厲的口吻一問,苗雪蘭紅著臉,乖乖點頭,“記住了。”


    “這才乖!”


    緊繃的俊臉,終於勾起了幾分笑意。


    看了看她眼底的疲憊和樵悴,白逍寒柔聲道:“待會兒吃些東西,再仔細休養一陣子,你失了太多的血,祁玉說,要好生靜養,不然將來落下病根,可就麻煩大了。”


    聲聲體貼之言,令苗雪蘭的心底又甜又暖。


    雖然剛剛那記突來的吻,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這一刻,她卻意識到,她與白逍寒之問的感情,己經在多日來的默契下,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這樣的變化,讓她倍感甜蜜,又萬分期待……


    而接下來的日子,苗雪蘭仿佛成了一個易碎的珍寶,被白逍寒強行留在房中休養。


    雖然她自認失了一些血,並不會造成日後的隱患,可他卻固執的下出死令,在蕭祁玉正式宣布她可以外出行動之前,都要留在房間裏乖乖養身壯體。


    府中所有下人,這時也都知道王爺對這位小廚娘有 了不一樣的心。苗雪蘭本就是個善良真誠的好姑娘,眾人見王爺對她心懷愛慕之情,都很樂見其成。


    就這樣,苗雪蘭成了王府裏的一隻金絲雀,整天好湯好水的灌了不少,各種稀珍藥材也一樣接著一樣來。


    幸好這些日子,苗青羽時不時會來王府陪她聊天解悶,被囚禁的日子才不至於過得那麽索然無味。


    當然,每天最讓她期待的,還是她和白逍寒共用早午晚三頓膳食的時間。


    自從白逍寒恢複味覺之後,以李德海為首的那些廚子們終於不必再麵對王爺的冷麵孔,時不時就遭對方一頓訓斥責罵了。


    對此,蕭祁玉甚感驚心。


    他可是金淩王朝有名的神醫,可到頭來,卻對好友的病情束手無策。


    他問過白逍寒數次,苗雪蘭究竟是怎麽讓他恢複味覺的,白逍寒的回答卻很簡單,就是那道連吃了十七日的胭脂鴨。


    蕭祁玉想將胭脂鴨的成分和做法帶回府上研究,卻被白逍寒給拒絕了。


    既然苗雪蘭能夠信任自己,將十幾年前那段往事和秘密說給他聽,他自然不能辜負她。


    幸好蕭祁玉雖然嘴巴不正經了一點,做人倒是正直坦蕩,對白逍寒不想說的事情,也沒追根究抵的沒完沒了。


    在床上整整休養了半個月,苗雪蘭終於恢複了自由身。


    這日,她覺得身子狀況挺好的,向白逍寒請示過,便出了王府。


    前陣子為了給弟弟治病買藥,她將爹留給她的那隻玉鐲子拿去當鋪典當,如今在王府當差多時,手頭寬裕了不少,她便想著把鐲子贖回來。


    怎料當鋪的朝奉卻說鐲子兩天前因為過了贖回的時限,而被人買走了,苗雪蘭又驚又急,忙不迭打聽買者究竟是何人。


    朝奉隻說是名男子,上了些年紀,穿著打扮也沒什麽特別,祝且每天來當鋪撿便宜的人那麽多,他不可能記得每一位客人的長相和身分。


    苗雪蘭感到難過又失望,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隻能垂頭喪氣的離開當鋪。


    她之所以會對這隻鐲子如此執著,不僅僅這鐲子是爹留給她的遺物,同時也不想讓弟弟心生愧疚。


    那小家夥直到現在還記著當初被她當掉的鐲子,心心念念想著要找機會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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