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翻了個白眼兒,自己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來。


    顏玦見狀,好心提醒道,「咱們剛才從利州回來,這密室都多少日,沒有人進來換茶水了。」


    陳望書一梗,已經放到了嘴邊的茶盞,立馬放了下去,對著顏玦又是一個白眼。


    唉,今日白眼翻得太多,再翻下去,她覺得怕是翻不回來了,跟那死掉的魚似的,光剩下白眼珠子,那就駭人了。


    顏玦見她憤慨的氣氛,平和了幾分,方才問道,「你阿爹同三叔平日裏關係不睦麽?先帝怎知二人不會互相說……」


    他一問完,便覺得自己問得有些草率了。


    且不說陳三叔潛伏在北齊那麽多年,陳清諫一直以為他已經死了,總不能每年燒紙的時候,嗷嗷幾嗓子,一邊哭一邊問啊,大兄弟啊,你擱那邊見著先帝了麽?


    他給你啥任務了啊?


    後來陳三叔回來了,可他出現的時候,帶著外室女,簡直就是絕頂渣男形象。而且失蹤這麽多年,形跡可疑,陳清諫怎麽可能這麽短時日裏,便對他解除戒心。


    說出他舍棄自己的親兒子,都要守護住的秘密?


    再則,陳三叔是什麽出身?那是黑羽衛。黑羽衛是怎麽個作風,那是連說夢話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你身邊沒有睡人,隻是床底下有一隻蟑螂而已。


    陳三叔更加不會說自己掌握了一個滔天的大秘密。


    如果兩兄弟朝夕相處十來年,未必不會讓對方發現端倪,可絕就絕在,陳三叔他消失了十年。


    陳望書見他也明白了,懶得解釋,「那麽,你打算怎麽辦呢?」


    未來的皇帝隻能有一個,顏玦下定決心要奪取大位,乃是之前,他們認為他是先帝的兒子,那他起事,乃是順理成章。


    可是如今局勢變了,萬一陳長歌才是真正的皇子呢?那顏玦,便變得名不正言不順了。


    而且,未來,他同陳長歌,是一定會對上的。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陳清諫方才想要顏玦同陳望書和離,以免出現父女兄妹相殘的局麵。


    顏玦伸出手來,向往常一樣,輕輕的揉了揉陳望書的頭。


    先前他們殺人太多,陳望書額心上,都濺了一滴血,看著像是一顆胭脂痣一般。顏玦伸出一根手指,點了幾下,那紅色的點兒,倒像是變成了一朵妖嬈的花一般。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倘若如今的官家,是個有道明君,那我覺得,他做皇帝挺好的。別說先帝的兒子了,就是先帝,被迫讓出這個位置來,也沒有什麽好說理的。」


    「成王敗寇不是麽?」


    「卿卿還不明白麽?我想要那個位置,同我是扈國公的兒子,還是先帝的兒子,亦或者是從什麽地方抱來的頂罪的野孩子,都沒有關係。」


    「我一直都是我,是秦臻。秦臻想要那個位置,隻是為了護卿卿一世。」


    陳望書心頭一暖,微微的低下頭去。


    的確,顏玦在知曉自己極大可能是先帝兒子的時候,都沒有想要那個位置,是後來想要護著她,方才下了這個決定。


    任哪個姑娘,也受不了這個場景。


    好看到呼吸帶著美麗的小郎君,在一盞跳躍的油燈下,說著最動聽的話。


    但是,陳望書並非是一般的姑娘。


    她深吸了一口氣,找回了自己還殘存的一絲理智,「長歌做了皇帝,亦是可以護著我。」


    顏玦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


    「倘若長歌是真的。那你阿爹,能夠為了他,犧牲真正的長歌,他日,就能夠為了他,犧牲望書你。」


    陳望書一愣。


    顏玦又說道,「這世間,君王有千千萬萬。為何有的君主,能夠一呼百應,即便任性妄為,臣子也不敢吭聲。有的君主,卻是窩窩囊囊,被人掣肘?」


    陳望書點了點頭,「可是……」


    顏玦看出了她的擔心,又忍不住伸出手來,擦了陳望書額心的紅色花兒。


    「現在想這些,還為時過早。隻不過出了這事兒,咱們邊疆一趟,勢在必行。倘若長歌才是真的,而我是假的。那麽,林十一,還有我身邊的黑羽衛,那些小冊子上的人,譬如張筠年,他們是否還會為我所用?」


    「這一點,你阿爹說得沒有錯,邊關於他人而言,乃是火坑,可於我們而言,乃是天賜良機。」


    一旦顏玦能夠立下戰功,那麽他便是既能考中進士,又能戰場掛帥的良才,若是再有身份,何愁萬民,不天下歸心?


    陳望書認真的點了點頭,將日後相爭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現在擔心有個屁用啊,萬一顏玦跟陳長歌像書中一樣,一先一後見了閻王,那還爭個鬼啊!爭誰晚一點被薑鄴辰殺死麽?


    倒不如各憑本事,先拿了兵權再說。


    她阿爹為何那般豪橫,還不是手中有開山軍?


    等顏玦在軍中站穩了腳跟,屆時想做什麽,還不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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