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說完,又看了看徐湘湘一眼:「你二嬸她們昨兒晚上還酸溜溜的,要我說,這還不是她家太著急了,她家女兒還沒及笄呢,就跟瘋了似的,最後找了個商戶子,還沾沾自喜呢。」


    這張氏對弟妹白氏有意見也是因為白氏曾經要替徐湘湘做媒,張氏夫妻去打探過,那家的兒子長的跟個三寸丁似的,家風也一般,雖說家境殷實,但是女兒配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委屈了,所以張氏總覺得白氏是成心的。


    徐湘湘勸道:「您倒也甭生氣,您先想想怎麽還方大人這門人情呢。」


    她跟沈家的婚事連爹娘都未曾聽說過,若非是方大人過來,徐家從上到下都不知道,這方大人還幫忙穿針引線,起初徐通判還擔心是騙子,親自著人去吳興沈家問過,甚至拿到了沈家族長的信,這才放下心來。


    張氏拿了一座玉觀音讓丫頭收著,又坐下道:「方大人看的是你祖父的麵子,你祖父這個人交友廣闊,又是個熱心人,到處都有朋友,他哪裏是要我們還人情,我估摸著,他是幫忙還你祖父的人情呢。」


    倒也不是不可能,徐湘湘生平也沒幾個佩服的人,要說最佩服的人便是這個祖父了,他實在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她們受他的餘蔭太多了,隻是他壯年暴斃,徐家從此便走了下坡路,父親在江陵任通判不挪窩,二叔在安陸任縣令多年升遷無望。


    母女二人正說著話,便看到陳順兒家的進來了,她生的胖乎乎的,就走了這麽幾步路已經大汗淋漓了,隻見她掏出帕子擦了擦臉,複而笑道:「太太,咱們的魚蝦都買回來了,奴婢已經給了銀錢。」


    「你坐。」張氏雖然出身小家,但是她做過多年尚書兒媳,若非公公早死,她很有可能是首輔的兒媳,所以她一向治家嚴謹,下人們在她麵前無不是戰戰兢兢,不敢打馬虎眼。


    陳順兒家的在繡凳上坐了半邊,屁股不敢真的坐實了,一五一十的跟張氏說起家中支出,徐湘湘聽的歎氣。


    徐家雖然是個官身,但是除了供徐湘湘的弟弟徐廣讀書外,家中伺候過老太爺和老夫人的老人要贍養,偶爾還要資助讀書人,甚至為了升官,徐家如今就是個空架子罷了。


    可她也知道,有些錢不得不花,贍養伺候過長輩的仆人能輕而易舉的就博取一個孝名,證明對長輩的敬重,資助讀書人那證明他是個惜才之人,這樣會吸引更多才俊,還有同上官應酬,若是上官能在考核裏寫個優,那也值得了。


    所以張氏精打細算,依舊缺錢。


    「大嫂——」


    清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徐湘湘抬頭一看,原來是二嬸白氏過來了,和苗條的張氏相反,白氏生的臃腫非常,年輕時候還隻是豐腴,現下下巴多了三層肉,走路時腰上的肉好似要衝出腰帶似的,她身後跟著一個梳著丫髻的年輕姑娘,對徐湘湘一笑。


    張氏則對陳順兒家的道:「你讓棗花趕緊過來擺膳。」


    這白氏聽到滿意一笑,又看到一抬抬豐厚的聘禮,臉上頗有些笑不動,「到底是大戶人家,給出的聘禮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張氏往前站了站,微微擋住了她的目光:「弟妹和侄女兒都進來內室吧,還沒問你們昨兒過來睡的慣不慣?」


    倆大人往前走,徐秀麗往後挽住徐湘湘的手,小聲跟她道:「阿姐,你可真是好命,我娘念叨一晚上說你日後就跟咱們不一樣了。」


    若是旁的人家也就罷了,沈家這樣的人家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徐湘湘自然知道,但是麵對這個一向喜歡跟她比的從妹,她笑了笑:「什麽不一樣,還不都是一樣的。」


    徐秀麗看了看徐湘湘那故作謙虛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麽就道:「大姐,雖說沈家是好,可一去上千裏,你要再回娘家可就不容易咯。」


    這個道理徐湘湘也很明白,人離鄉賤嘛,更別提她這樣的小官之女,嫁到沈家那樣的大家族,聽起來是不錯,甚至一度跨越了階級,她就成了事事都依附別人的人,娘家離的遠,許多事情還不是任婆家人搓圓搓扁,這也是許多地方寧可嫁知根知底的,也不想女兒外嫁。


    但是,徐湘湘想的明白,她爹娘也想的明白,若是那立得住腳的人,去哪裏都不怕,那怯懦不堪的,就是嫁到鄰裏間也不一定好過。


    她看著徐秀麗道:「妹妹別總說我,你不也是要嫁到江夏,雖說離的不遠,可到底行商總是不能著家,你可不能輕忽大意。」


    徐秀麗論嘴皮子就從來沒有說贏過從姐,現在被她這麽一說,想起自己要嫁商戶,不自覺比人低了一等,商人重利輕別離,若非是未婚夫視她為珍寶,她還真的不想嫁過去,再說了黃家出手大方,非尋常商戶能比,好壞都想了一遍,她就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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