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要是有機會見到對方,絕對要好好地罵罵他。


    走了好長一段路,陶大娘和玉珠總算來到目的地,才站在將軍府莊嚴高聳的朱色大門前,馬上感受到一股肅穆磅礴的氣勢,又見官兵在外看守,戒備森嚴,像她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可承受不起,早就雙腿發軟了。


    「……我過去問問!」玉珠吞咽了下唾液,鼓起勇氣說。


    陶大娘拍哄著哭累的小娃兒,連忙囑托。「說話可別無禮。」


    「這我當然知道。」


    她擠出笑臉,走向其中一名負責看守大門的官兵。


    「請問這位官爺……」


    官兵二話不說,立刻揮手趕人。「這兒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這位官爺,小女子有急事要求見秦將軍……」


    「快走!」


    最後還是得要陶大娘出馬。


    「官爺,咱們真的有急事要見秦將軍,能否代為通報一聲?不然誤了大事,誰也擔待不起。」


    「到底什麽事?」官兵見她抱著個孩子,態度才好些。


    她恭敬地道了聲謝。「咱們住在融和坊內的一座大雜院裏,就在幾天前的早上,發現這孩子被人丟在外頭……」


    才聽到這裏,官兵先是大驚,接著探頭看了一眼陶大娘懷中的小娃兒,然後朝身邊的同僚使了個眼色,要對方趕緊進去通報。


    「快跟我進來!」


    玉珠馬上露出喜色。「多謝官爺!」


    這是她們頭一次踏進將軍府大門內,那股肅穆之氣可不是尋常大戶人家有的,隻見一座又一座典雅宏敞的青磚瓦房,算不上富麗奢華,卻是處處講究,雖是皇上禦賜的私宅,卻又能享有特權,得以讓官兵進駐,定時在府內巡邏,玉珠的腦子早被私欲給蒙蔽,決定不計一切代價也要得到想要的東西,不過陶大娘卻相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早知道就叫婉兒自己來了。


    兩人才跨進偏廳門坎,再沒見過世麵,也能察覺到氣氛不對。


    不隻廳外,就連廳內也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們,像是生怕讓她們逃了。


    這時,幾個伺候過梁氏的老嬤嬤、婢女在聽聞消息之後都趕了過來,馬上確認了陶大娘手上的小娃兒就是她們失蹤的小主子。


    「是小少爺沒錯!」


    「菩薩保佑!」


    老嬤嬤小心翼翼地抱過睡著的硯哥兒,和婢女們都不禁喜極而泣。


    「真的是秦將軍的兒子!」玉珠欣喜若狂地喃道。


    陶大娘捂著心口。「真是太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可是都還沒見到秦將軍。」她才不甘心就這麽回去。


    「你也真是的……」


    方才就站在一旁觀察她們的二管事,撚著唇上的胡子,想要從兩人的表情和對話中找出疑點,直到這時才開口。


    「我已經遣人去通知將軍,相信將軍會立即趕回府裏。」


    玉珠這才發現他的存在,福了個身。「那就有勞了。」


    「姑娘救了小少爺,可是將軍府的恩人。」二管事看似待之以禮,口氣卻挾著防備和冷淡。


    「小女子也不過是湊巧,是這孩子命大才能活下來。」


    聽玉珠把所有的功勞都往身上攬,讓陶大娘忍不住瞪她一眼,還真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丫頭。


    二管事虛應地笑了笑。「兩位請坐吧!」


    「不、不用了。」陶大娘可不敢。


    「咱們可是有恩於將軍府,就別跟他們客氣了。」玉珠卻拉著她硬是坐了下來。


    陶大娘又橫她一眼,搖頭歎氣。


    接著,婢女奉上了香茗,玉珠馬上端起來啜了一口,眼睛一亮,又多喝了好幾口,簡直就像是瓊漿玉露,一輩子都沒機會喝過這麽好的茶。


    「你……」陶大娘歎了口氣,不曉得該說些什麽才好,瞧玉珠這副貪婪的模樣,試問秦將軍是何許人,豈會看得上眼?


    就在各懷心思之間,廳外傳來了一陣騷動,剛得知找到硯哥兒的消息,秦鳳戈便立刻趕回府中,從老嬤嬤手上接過他的嫡長子。


    這失而複得的個中滋味,讓一個鐵錚錚的大男人都不禁眼眶泛紅,身邊的奴仆更是高興得掉下眼淚。


    「硯哥兒!」秦鳳戈摟緊小小軟軟的身子,因為太過用力,都把孩子給吵醒了。「硯哥兒,是爹……爹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娃兒不識愁滋味,認出眼前的人是誰,馬上露出可愛的笑臉,揮動小手,似乎很高興看到他。


    秦鳳戈喉頭發緊,不禁把臉孔湊低,往兒子的嫩頰磨蹭幾下,這幾天下來,他身心備受煎熬,無心打理門麵,臉上已經蓄了胡渣,會刺會癢,讓硯哥兒噘起小嘴發出咿呀的抗議聲。


    「是誰把他送回來的?」他換上嚴厲的麵容問道。


    二管事聽到外頭的騷動,立即跨出偏廳,恰巧聽到主子的詢問。


    「回將軍,送小少爺回來的是一名婦人和一名姑娘,據她們說她們是住在融和坊的一座大雜院內……」很快地,二管事將大致狀況道來。


    聽完,秦鳳戈將硯哥兒交給老嬤嬤,大步地跨進偏廳。


    「見過將軍!」玉珠馬上起身見禮。


    陶大娘也略帶緊張地福了個身。


    「你們……似乎在哪兒見過?」秦鳳戈覺得有些眼熟。


    「就在幾個月前,咱們大雜院裏遭人放火,之後將軍還去過好幾次,所以曾經見過。」陶大娘點醒他。


    「我想起來了!」他記起這座大雜院就是那位婉兒姑娘居住的地方,竟有這麽巧的事。


    不甘被冷落的玉珠見機不可失,馬上開口。「咱們也沒想到會有人把將軍的孩子丟在咱們大雜院外,幸虧我們好心收留,這娃兒才得以沒事,否則……」


    說著,她不忘用手巾拭了下眼角,讓陶大娘忍不住汗顏。


    秦鳳戈在主位上落坐,自然不會聽信表麵上所說的話,還是要盤問清楚細節。「你們是如何得知孩子是誰的,特地尋了過來?」


    「咱們一心一意想要幫這孩子找到親人,這幾天都在外頭四處打探消息,好在大雜院裏的邱老爹人麵挺廣的,從認識的人口中聽說將軍的孩子不見的事,所以才來問問看。」玉珠細聲細氣地娓娓道來。


    他目光凜凜地望著她們。「是誰第一個發現硯哥兒的?」


    「是、是小女子。」


    「可否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地說一遍。」秦鳳戈希望能找到硯哥兒失蹤的背後真相。


    玉珠愣了一下。「呃……」


    「怎麽?應該不至於忘了吧?」他沉下臉問。


    「當、當然不是。」玉珠有些慌亂,因為忘了跟婉兒問個仔細,以為把孩子還回來就大功告成。


    秦鳳戈不禁皺攏眉心。「那就快說!」


    「那個竹籃。」陶大娘終究還是不忍心,於是用手肘輕輕撞了她一下,再用眼神暗示擱在地上的竹籃。


    「將軍,就是這個!」她連忙將竹籃呈給秦鳳戈。「我開門的時候發現地上擺了隻竹籃,還有小娃兒的哭聲,就趕緊上前察看,見到孩子就躺在裏頭,身上還蓋了幾件衣物……」


    「那時是什麽時辰?」


    她吞吞吐吐地回答。「天、天還沒亮……」


    「可有注意到陌生人在附近?」秦鳳戈一個問題又接一個,讓玉珠應接不暇,發現謊撒得愈多,就愈難去圓。「還有,半夜裏是否有聽到奇怪的聲響?除了你,其他人當時都還在睡嗎?」


    「嗯……呃……」玉珠急得直冒冷汗。


    秦鳳戈虎目一瞪,右掌重重地拍下座椅扶手。「還不實話實說!」


    她兩腿一軟,跌坐在地。「我……」


    沒那個命,就不要硬搶,陶大娘在心裏這麽歎道。


    「求將軍原諒玉珠,她不是故意要撒謊的……」都到這個節骨眼,也隻能實話實說了。「其實第一個發現孩子的人是婉兒,還有這六、七天也都是她在照料的,原本想說萬一找不到孩子的親人,就要把他留在身邊。」


    他怔了一怔。「婉兒姑娘為何不自己把孩子送來?」


    「婉兒每天除了得照顧這個孩子,還要幫人浣衣,真的很辛苦,所以今天就待在家幹活,讓咱們把孩子抱來跟將軍相認。」陶大娘總不能直說功勞讓別人搶走了,婉兒不便出麵吧。


    「原來如此!」秦鳳戈神色稍霽。「她還有說些什麽嗎?」


    陶大娘指了下擺在幾上的竹籃。「婉兒說或許可以從這些東西上頭找到一些線索,查出是誰把孩子抱走的。」


    「確實有這個可能。」很像她會說的話。


    見將軍不再發火,陶大娘頓時籲了口氣。「將軍若還有其他問題,不如就讓婉兒自己過來說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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