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台北市大約半個小時車程的郊區,山嶺上矗立著的宏偉府第,外觀華美高雅,位居核 心的主館采拱門形設計,有如孔雀開屏,主館的四方按上天四象,東為蒼龍,西以白虎,南屬朱雀,北有玄武,建造四座雅致的別館。


    從蒼龍堂的別館裏大陽台往下傲視,群山萬壑彷佛在腳下,穿越林木山澗的車道閃爍著連綿好幾公裏的車燈,一輛一輛名貴的進口轎車載著全台灣的政經商界要人,前往朝拜世界商業王國的皇者──紫族宗家。


    「你怎麽還沒準備好?」紫族少宗主看著還穿著休閑服的青琅君,不太滿意的問。


    青琅君轉頭,看了同年紀的表弟一眼,「準備什麽?」嘴角微揚,但是笑意不達眼底,隨即回頭凝望遠處的景色。


    夕陽漸沉,深秋傍晚的天空是如此的幹淨剔透,他竟然被這美麗的景致震懾住。其實他不是沒看過日落,而是發現自己有十多年沒有在這個家看見。


    「你不是來幫我對付我老爸嗎?」紫昂流心有不甘,從來深知青琅君不是古道熱腸,但是沒想到龜毛得要他親口討幫忙。


    青琅君的父親是紫昂流的舅父,外甥似舅,小時候兩人長得像孿生兒。青琅君繼承父親高大挺拔的身形和深刻的五官,俊美無儔。長大後,表兄弟也有八分相似,同是二十九歲,隻是青琅君多一分爾雅,紫昂流多一分狂傲。


    都是老爸出的鬼主意,什麽尋找新娘遊戲?還說這次的宴會裏有事先篩選出的三位新娘人選,在不告訴他是哪三個人的情況下,要他選出其中一位當妻子,否則收回繼承權,那麽他打從少年時辛苦經營的成果豈不是拱手讓人?!


    五年前,宗主紫正宇將公司及宗族交給剛滿二十四歲、由美國修畢雙碩士的獨生兒紫昂流代管,自己樂得過著遁世逍遙的生活,同時間,四位守護少宗主的蒼龍堂、白虎堂,朱雀堂及玄武堂的堂主,也由從小跟紫昂流一起留學美國回來的年輕人接任。


    四堂之首蒼龍堂曆代負責族內的經濟及通商,堂主青琅君冷靜睿智,負責經營紫集團,在短短五年內,將集團推向高峰,今年不單沒被金融海嘯影響,反而把握機遇使營利向上飆。


    可是小時候的不幸令他不再相信人,溫文爾雅的外表下隻有冰冷孤寂的心。


    「你跟宗主的事,我不便幹涉。」他才不會笨笨的蹚這淌渾水,明哲保身方為上策。


    「但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三個女人長什麽樣子嗎?」


    當宗主向紫昂流提出這個尋找新娘的遊戲時,青琅君與其餘三位堂主白曜君、朱鳳姬和玄冥君也被勾起些許興味。


    青琅君聳聳肩,無所謂的說:「她們隻是為了金錢而出賣靈魂和身體的女人。」


    「如果她們掉了魂、失了身,還能當我的妻子嗎?」紫昂流鳳眼輕揚,邪佞的冷笑。


    隻要想起老爸自信滿滿的目光,他便嘔氣。哼!他就不信老爸可以忍受兒媳曾經是表兄的女人,被八卦媒體渲染成肥皂劇,讓他的媳婦毀壞家聲,有如在父親的臉上甩兩巴掌。


    「啊?你想怎樣?」青琅君饒富興味的看著表弟。該要如何哀悼那三個女人呢?


    「你要拐一個做你的女人,讓老爸知道他的眼光有多好,連表兄也看上他選出來的女人。」驕傲如他,不可能受人操控,縱然是主宰紫氏繼承權的父親。


    「我有什麽好處?」青琅君流露出商人本色,要他做白工,門都沒有。


    「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一夜,紫家主館亮起柔柔的水晶燈光,樂隊演奏悠揚悅耳的音樂,服務生端著頂級的魚子醬和香醇的粉紅香檳在場內穿梭,款待貴賓。


    宴會打破一貫低調的紫氏風格,原來傳聞是真的,英挺俊俏,卓越不羈,還有金鑽級家世,是極品中之極品的少宗主,將在宴會中選妻,單身女人莫不使出渾身解數,誓言要逮住全台灣最有身價的單身漢。


    紫昂流齜牙咧嘴的低聲詛咒,那些所謂的名門淑女,可以穿得有多火辣便有多火辣,像剛才那女人更擠出乳溝,在他的手臂上不停的廝磨,大膽到令人咋舌。


    穿上相同黑色禮服的青琅君,在主館外黑暗的長廊上等候紫昂流多時。難道表弟終於受不了,將所有的女性生物攆出紫家?


    「你看出哪三個是我老爸所謂的新娘人選嗎?」好不容易擺脫一票花癡女,紫昂流微微喘氣,不耐煩的看著漫不經心的青琅君。


    他強忍住怒吼和海扁花癡女的衝動,就是為暗地裏觀察的青琅君爭取多點時間,找出三位新娘人選,因為老爸昨天告訴他,這場宴會是製造他們倆相遇的舞台。


    「沒有女人擁有宗主描述的特質。」青琅君看到花癡女便頭皮發麻,後悔替人頂包。


    那天,紫正宇睜大睿智的眼眸,深不可測的說:「縱使不知道她們是誰,不過遇上了便知道,她們是我花了不少心思篩選出來的,擁有不同的光芒,像是完美的鑽石,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忽然,他有種一同被算計的感覺,好像這並不是紫昂流的專屬遊戲。


    「難道鳳姬的資料遺漏了什麽?」


    朱鳳姬的朱雀堂負責為紫族和集團蒐集情報與調查工作,擁有全世界最精密的情報網,掌握比美國中央情報局更精確的情報,為了查出新娘人選的身分,紫昂流要朱雀堂淪為狗仔隊,翻查別人的祖宗和八卦隱私。


    突然,他們聽到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花癡女竟然追來了?兩人立刻躲到陰暗的角落。


    原來是碧氏集團的總裁碧萬福正在安撫惡妻宋氏,說什麽利用私生女來宴會勾引紫昂流,當兩人在花園裏打得火熱時,他跳出來要脅紫昂流,以紫氏財力拯救公司。


    嗬嗬……紫昂流摩拳擦掌,總算有倒黴鬼給他發泄被老爸算計和女人癡纏的汙氣了。


    這時,他的眼角餘光瞄見一個纖巧的身影正溜出大門。


    她敢溜走?門都沒有!


    他緊追在她身後,什麽仙人跳,就交給親親表哥處理了。


    青琅君微眯起狹長的鳳眼。這位碧總夠白目了,以為用這種老掉牙的把戲可以耍弄紫族的人?他會教碧家女兒知道什麽是人財兩失。


    陰鷙的眼眸看見漆黑的花園裏一道身影正徐徐移動,待所有的人離開長廊後,他才踩著優雅的步履走出角落,彷佛黑豹盯上了獵物,散發出嗜血的氣息。


    碧允兒從沒見過一個豪華宴會竟然混亂得像是追星族在圍捕偶像,隻好躲在角落,卻被父親斥罵,說她應該主動親近紫昂流。


    正當他吩咐女兒到花園時,惡妻宋氏走了過來,鄙夷的瞧了碧允兒一眼後,拉著他離開。


    雖然不知道父親要她去花園做什麽,不過碧允兒樂得離開這種無聊的宴會,然後在漆黑中發現一座湖,於是在湖邊坐下,享受片刻的寧靜。


    若有似無的水聲喚回青琅君的意誌,繞過比人還要高的樹叢,來到後麵的人工湖。


    雲層漸漸散去,月兒清輝柔柔的灑落大地,反映在他眼裏的是一個嬌小輕盈的身影撩高裙擺,慵懶的坐在湖邊,小巧光潔的腳丫子在水裏晃著,單手支撐著微彎的上身,低著頭,另一手頑皮的撥弄著湖水。


    他心頭一揪,女子美得不太真實,彷佛是誤入凡間的水中精靈。


    銀光令她的皮膚更顯亮白,俏臉絕美無瑕,雙瞳靈動,鼻子高挺,紅唇嬌嫩欲滴,長發綰成髻,展現漂亮的頸項,仿古希臘女神的月牙白晚禮服讓她玲瓏的身段展露無遺。


    感覺灼熱的眼光自背後投射過來,碧允兒不自在的轉頭,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手工縫製的皮鞋,沿著修長的雙腿往上看,高身兆的身影背著月光,看似樸素的黑色禮服隨著他漸漸的走近,才看清楚上麵繡了無數銀線,也終於明了為何覺得他像是黑夜中發光的神隻。


    神隻單膝跪在她的麵前,輕柔一笑,俊俏的麵孔更加迷人。


    青琅君平視她那雙無辜而率性的黑瞳,腦海裏回響著宗主說過的話:她們是我花了不少心思篩選出來的,擁有不同的光芒,像是完美的鑽石,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好俊美的男人!碧允兒倒抽一口氣,這麽近距離的看紫昂流,比剛才遠望更加俊美。


    五官宛如雕塑般完美,高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漆黑如夜的鳳眼有著難以抗拒的中性魅力,彷佛能勾魂攝魄,令人沉淪,皮膚比較白皙,但不顯得娘娘腔,反而多了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


    「你好像李準基啊!」她沒頭沒腦的驚歎出聲。


    「誰是李準基?」他好像沒有李氏親屬,不過破天荒的,被她單純的驚豔目光逗笑了。


    「李準基是韓國最英俊的男演員,其實你比他更俊美。」她臉頰泛紅,眼前的俊男不單帥得沒天理,低沉好聽的聲音像是清風掠過湖麵,卷起點點漣漪。


    好好聽的聲音,甜甜軟軟,還帶點幼嫩,嬌憨的笑靨更令他有片刻的失神。


    「謝謝,被美麗動人的小姐讚美,是我的榮幸。」他總是沒日沒夜的工作,哪像大小姐終日吃喝玩樂,話不投機,應該轉身離開,卻像個小夥子一般討好她。


    「紫昂流先生,請問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這位少宗主溫和有禮,好像滿好相處。


    「你是誰?偷偷摸摸的在花園裏做什麽?」青琅君霍然站起身,神色嚴肅。


    當他聽到她喊出紫昂流的名字時,心裏很不是滋味,原來她也是拜金女,覬覦紫族女主人的寶座。


    連他也沒發覺自己說話的語氣變得尖酸,跟剛才觀看一票女人為了釣上紫昂流而拚得你死我活的幸災樂禍感覺截然不同。


    他淩厲的目光令她生畏,急忙站起來,身高一六○的她仰望著一八三公分的男人,謹慎的回答,「家父姓碧,我是跟他來參加宴會的。」


    青琅君眯起鳳眼,仰起下巴,「你是碧萬福總裁的女兒?」


    他怎麽可能忘記老狐狸的計謀?碧家獨生女碧雲兒正在英國就讀貴族女校,私生活靡爛得不像話,現在更是珠胎暗結,因為長年居住國外,甚少露麵,所以碧萬福才敢要私生女碧允兒冒充登場。


    不過眼前雅妝淡掃的清純小佳人比資料上濃妝豔抹的女人好看多了,小騷狐也夠厲害,用清純的模樣挑起男人的占有欲,真是該死的成功。


    「我有邀請函。」她連忙從皮包裏拿出原本屬於妹妹的邀請函。


    青琅君審視著邀請函,上麵有紫家獨有的紫金色家徽,以防止陌生人混進宴會。


    「對不起。」他麵帶微笑的說,雙手交抱胸前,眼神卻冷鷙犀利,緊盯著她。


    碧允兒覺得很不自然,尤其他的眼光毫不友善,像是刑警在審查犯人,不安的低下頭。


    「我該進去了,我父親會四處找我。」


    這裏一片寂靜,天地間彷佛隻有她與他,而他的存在感太強烈了,她不敢與他單獨在一起。


    「碧總帶你來這裏,不是要你認識紫昂流?為什麽現在有大好機會,你卻不好好的把握?」他抓住她的手肘,語帶嘲諷的問。她幾分鍾前要求「紫昂流」給她一點時間,現在卻逃避惡魔似的急著離開,未免太做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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