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她的口中,畢學文隻是一個一般尋常人家的父親,但在蕭關眼中,卻總覺得畢學文心中埋了許多秘密,畢竟關於他的身世,畢學文隻輕描淡寫的說他是故舊之子,而故舊已雙亡,所以他現在是個孤兒,而畢學文願意收留他。


    可是就算父母死了也總該有墓吧?過去是發生什麽事,為什麽大夥兒全死光了?收留他,也該給他一份差事做吧?著一些,畢學文卻完全沒有提,令他大惑不解,隻好以還刀為理由纏著人家小姐,心想說不定可以從這愛美卻少根筋的小姐身上,問出一些答案來。


    畢芳拿他沒辦法,隻好領著婢女青兒外加拖油瓶一枚來到南湖,誰知今日卻無人在此論琴棋書畫,令她有些失望。


    但蕭關隨著她在京城晃了半日,也看出了一些門道,不由得納悶地問:“怎麽這城裏行人少了,卻多了很多官差?”


    畢芳像是看白癡般的看了他一眼,“天啊!你究竟是從哪個熊洞鑽出來的,京裏這麽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蕭關笑嘻嘻地道:“我家鄉沒有熊洞,蛇洞倒是不少,這蛇可滑溜了,你要抓東,他偏就走西,有時還會被咬一口,難纏得很呢!”


    畢芳隨即皺起眉來,跺了跺腳,他分明就是在調侃她!


    倒是一直聽著蕭關胡言亂語的婢女青兒,這次終於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心地解釋,“蕭公子剛來京城,消息不靈通是自然,不曉得蕭公子是否有聽過二十年前,發生在皇宮裏的一場巫蠱之亂?”


    蕭關老實地搖了搖頭。


    青兒微笑說明,“二十年前,五毒教興起,這個教派十分惡毒,利用下蠱或下毒的方式控製人,甚至還控製朝中大臣,試圖影響朝政。曾經有後宮的嬪妃與五毒教的人勾結,利用蠱毒殺害或詛咒皇上寵愛的妃子,後來此事被揭露,不隻後宮,整個朝廷都大清洗了一番,五毒教也從此銷聲匿跡。”


    “這和我問的問題有什麽關係?”一句話說得長之又長,蕭關被她說得頭都暈了。


    這回換畢芳忍不住笑了,“你還聽不出來嗎?這滿城的官兵搜查的就是五毒教的教徒,最近他們在京城裏似乎有死灰複燃的跡象。”


    “主持捉捕一事的人,就是丞相老爺,就算是王爺府,也是老爺一句話就能進去搜查,而城裏負責率領官兵的人,是小姐的未婚夫夏公子,這陣子夏公子可威風了!”青兒知道小姐喜歡聽這話,便捧了一句。


    果然,畢芳得意地昂起頭,仿佛她身邊的人威風,她也跟著威風似的。


    但看她這囂張的得意樣,蕭關就想瀉她的氣,“這樣走來走去就抓得到人?那我也在京城裏走來走去,不久能拉個一串欽命要犯領賞金了?”


    “哼!你可別胡說,這城裏的治安在夏公子的維護下,可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畢芳不由得反駁。


    她才說完,背後不小心就被人擦撞了一下,她驚叫一聲,回頭一看就見到一個小乞兒。


    小乞兒見自己似乎衝撞了官家小姐,立刻忙不迭地道歉,“這位天仙一般的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瞧他可憐兮兮的,雖一副結結巴巴的模樣,但說的話中聽,畢芳便朝著青兒搖搖頭,青兒機靈地拿了一錠碎銀給小乞兒,說道:“算了,我家小姐不和你計較,你快走吧。”


    小乞兒連忙道謝,匆匆忙忙的要走,但才一轉身,就被人從後方給拎住領子,拉了回來。


    “給我等等!”蕭關好整以暇地伸手拎住小乞兒。


    “蕭關!你又想做什麽?我已經說放了他了!”畢芳微一跺腳,總覺得蕭關是故意和她作對。


    青兒也幫腔,“公子,這小乞兒挺可憐的,就別和他計較了。”


    蕭關隻是沒好氣地盯著她們兩個,“好心的畢小姐、天仙般的畢小姐,摸摸你的錢囊還在不在。”


    畢芳臉色一變,急忙探向腰間,果然原本放置在腰帶內側的錢囊早已不翼而飛。


    她驚疑不定地望向蕭關,隻見他由小乞兒的懷裏拎出一個綠色織錦的小布包,她立即驚叫道:“我的錢囊!”


    這就是了!蕭關涼涼的望著她,“京城治安在夏公子的維護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畢芳冷哼一聲別過頭,直覺的不想承認自個兒丟臉丟到家。


    蕭關看得心裏想笑,轉過頭二話不說先給了小乞兒一記栗暴,“你這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家偷東西!”


    他這話是在為她主持正義嗎?畢芳有些訝異地轉回頭看他,心中不禁對蕭關有些改觀,這人不隻替她抓小偷,還替她教訓小乞兒,他似乎沒她想像中的那麽壞嘛……


    每個人都覺得小乞兒慘了,連小乞兒自己都覺得天亡我矣,豈料蕭關語氣急轉直下地道:“你偷東西竟敢偷到老子麵前來?要說當扒手,老子我可算是宗師級的!你這招聲東擊西手法用得太拙劣了,也來得太突兀,想在京城裏生存,老子教你一招,要偷別人東西時,要用最自然的方式接近對方,注視對方的視線,在他視線的死角動手,更重要的是那肥羊四周的人也要一並注意,否則就會被抓個正著,知道嗎?”


    畢芳聽得眼兒都圓了,青兒更是目瞪口呆,這男人沒說錯吧?他他他……他不是要主持正義,而是要同流合汙?!


    “你你你……”畢芳吃驚到連話都說不好,隻覺得一口氣梗在喉頭,指著他的纖指都在顫抖了。“你這時候不是應該點化他、教育他,讓他不要再犯嗎?”她終於一口氣說完。


    “然後呢?不要再犯他就能填飽肚子嗎?”蕭關不以為然地勾起一邊唇角,斜睨著她,“點化他、教育他是觀世音菩薩的工作,我自認還沒那資格。”


    聽聽這話,歪理都成了真理了,偏偏畢芳卻隻能辭窮,因為他簡直是無懈可擊的可恥。


    小乞兒聽得津津有味,一副恍然大悟、如遇良師的模樣道:“我明白了,難怪我屢次差點失手,幸好腳程快才躲過幾劫,想不到當扒手還有這些個竅門,我怎麽沒早點遇到公子你啊!”


    “叫老大!”這可是蕭關出了桃渚後第一個收的小弟,老大當久了,偶爾也會向聽聽這些尊稱回味一番。“下回別這麽不長眼,等你偷出個門道之後,再回來找我幫你驗收。”


    “是,老大!”小乞兒很機靈,叫得心悅誠服。


    蕭關拍拍手,便放人離開,畢芳見小乞兒一溜煙地跑得不見人影,遂不依地嚷道:“你怎麽就讓他走了?”


    “不然怎地?你掉了什麽東西?”蕭關拎著她錢囊的帶子,在她麵前甩了兩圈。


    畢芳被他一堵,再次無言,她的東西都拿回來了,還能掉什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瞪著他,思索著自己完美的形象該不該因為這臭男人而在大街上破滅。


    最後,她還是決定當她的京城第一美女,冷哼一聲說道:“你不準再跟來了!青兒,咱們走!”


    說完,畢芳便領著青兒掉頭而去,倒是蕭關好整以暇地將錢囊在手上一拋,再精準的接住。


    “這女人在他人麵前溫柔,在我麵前就凶悍得很,走了連錢囊都不要了,莫非是怕我說出她的真麵目,才塞錢給我?”


    隔了一段距離,蕭關跟著畢芳主仆,然而才拐了兩個彎,眼前就突然出現一堆官兵將他團團圍住。


    夏邦呈由官兵團裏步出站在他麵前,嚴厲地質問他,“你手上的錢囊從何而來?”


    蕭關上上下下打量了這個人,算是有幾分英姿颯爽,比起之前在南湖涼亭裏看到的那些所謂青年才俊要出眾許多,不過那盛氣淩人的官威,倒教人不敢領教。


    “這?算是人家送的吧?”蕭關刻意悠哉悠哉地甩了甩錢囊。


    “不可能!這錢囊是我送給畢家小姐的禮物,她怎麽可能會轉送給你?”夏邦呈的眉頭攢得可以夾死蒼蠅了。


    “夏統領,我看此人行蹤鬼祟,畢小姐的錢囊分明是他偷竊而來。”另一個身材略胖的官兵在夏邦呈耳邊低語。


    然而這一切全都清楚的聽入了蕭關的耳裏。送錢囊給畢家小姐的夏統領,除了畢芳的未婚夫夏邦呈之外不會有別人,可他混跡市井這麽久,最討厭的就是官兵,尤其是囂張跋扈又耀武揚威的官兵,如今這夏邦呈兩項條件都符合,甚至無故欺到他人頭上來,他蕭關可不是省油的燈,不好好耍耍他怎麽成?


    因此,蕭關不待官兵有所動作便跳腳起來,“哇啊!你們這些官兵講不講道理?我站在路旁又沒遮遮掩掩也叫行蹤鬼祟?那你們這些官兵在我眼前交頭接耳,是不是叫做賊頭賊腦?”


    “你這賊人竟敢胡言亂語?來人啊,把他拿下!”吳副統領氣呼呼地道。


    “慢著!”一道嚴厲的聲音突然震住所有官兵。


    “啊?”吳副統領也被嚇愣了,不由自主的望向夏邦呈。


    夏邦呈沉著臉搖頭,表明了不是他喊的,他將視線投向蕭關。


    吳副統領見狀氣急敗壞地對著蕭關大喝,“你你你、你是什麽身分?這裏哪輪得到你喊‘慢著’?”


    “我我我、我是什麽身分,這裏哪輪得到你喊‘拿下’?”蕭關大大方方的再將錢囊甩了又收、拋了又接。“這東西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我偷了畢小姐的東西?”


    “吳副統領等一等,讓我再問清楚。”夏邦呈畢竟深諳為官之道,要是冤了人,會影響他的官途與名譽,還是仔細盤問一番為慎。“你由何得來此錢囊?”他走向蕭關,眼神緊緊的盯著錢囊。


    “畢家小姐給我的。”蕭關索性將錢囊拎到他眼前兩寸處,讓他看個清楚。“你接下來是不是又要問我,我和畢家小姐是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要給我錢囊?她又到哪裏去了?”


    蕭關在桃渚時被官兵抓到都成了熟人,進衙門像進自家茅廁,官兵盤問的內容他早就倒背如流。


    夏邦呈拍掉他不禮貌的手,眼神越見淩厲地瞪著他。


    蕭關當作沒看到他不善的表情,一逕的自問自答,“我是畢丞相的客人,現在和畢小姐住在一起,今天一起出來玩,走散了,所以我在這裏等她回來。”


    這分明在說他與畢芳關係匪淺,而且似乎還有丞相大人的許可,夏邦呈聽完,臉已經全黑了。


    蕭關要的就是他這種表情,他嬉皮笑臉地伸出食指,指向夏邦呈身後,“嘿!你不信,想罵人對吧?等一等,不如我幫你問問身後的人,你就會相信我的話。”


    夏邦呈還來不及回頭看,就聽到一道極耳熟的女聲,由背後遠遠傳來——


    “蕭關,你在做什麽……”


    待畢芳走近時,才恍然發現蕭關身旁還有些官兵,甚至連夏邦呈也在其中。她原本準備好要教訓蕭關的話戛然而止,還硬生生轉了彎,不僅表情變得柔美,連說話聲音也變得溫和細小。


    “夏統領,你在這兒?”她揚起一抹春花般的笑,方才的戾氣蕩然無存。


    蕭關簡直對她神乎其技的變臉技巧歎為觀止,隻差沒替她鼓掌叫好。


    “畢小姐,這人手上為何有你的錢囊?”夏邦呈按捺著不悅的口氣,但聽起來也像是某種程度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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