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難得的慈父之心,也終在林霜降這一再的沉默之下瓦解,對這個女兒,他是愧疚的。


    她生母病逝之時,她不過五歲,可也是從那個時候,原本就並不與他親近的女兒,更是再不常見到。


    猶記得,每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都會有一瞬間的錯愕,長高了,長大了,原來除了諾兒他還有一個女兒。


    然而,也僅僅隻是那一瞬間的錯愕和感慨罷了。


    他好像從未和她這樣單獨在一起說過話,剛剛開始時那一段時間的沉默,他才明白,他們生疏的還不如府中伺候的仆人。


    他有些惱羞成怒,也是不知所措,口氣不覺的嚴厲了起來,「你一直不說話,是對父親的態度嗎?」


    林霜降放下了茶盞,起身福了福身子,「父親,女兒即將遠嫁,以後也不便侍奉左右。還望父親珍重身體。父親若沒有其他的交代,女兒就先告退了。」


    「嫁給陶風清,你不願意?」林威問。


    「女兒願意。心甘情願。」


    「那你為何這個態度?」


    林怡諾垂著眼,淡淡一笑,「父親若是當真不知,便也罷了。女兒告退。」


    她轉身打開了房門,身子頓了頓,沒有回頭的道:「阿娘去世的時候,我年紀雖小,但也記得,父親是阿娘心中的英雄。阿娘在乎的,女兒不敢不在乎。父親珍重!」


    走在廊下的時候,她仰起頭笑了笑。


    若是無人在乎,那便也沒有任何事情稱得上是委屈。


    既沒有委屈,又怎麽會難過?


    當出現在她麵前的人是管家,而非李環兒母女的時候,她便已經知道‘受了委屈’的那個人,已經被人安慰了。


    ☆☆☆


    陶家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朝沙州去,陶賀坐在馬車裏翻看著賬本,車簾陡然被人掀開,冷風卷了進來吹的賬本嘩嘩響。


    一個人跳了進來,不客氣的擠到他身邊直要把冰涼的手往他胸口伸。


    「幹什麽!幹什麽?你幹什麽呢?」陶賀一邊把他的人往外推,一邊跳竄到旁邊坐下,「你怎麽在這裏?」


    「凍死爺了,這北邊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讓人再往盆裏添些炭。」陶風清搓著手哈著氣,眼珠子還直往陶賀的胸前掃,氣的陶賀忙的捂住了胸口,「你家二奶奶知道你有這嗜好嗎?」


    「滾!爺要不是在外頭吹了這半天的冷風,會惦記你身上那點溫度?」陶風清喝了兩口他的熱茶,緩了過來,舒服的靠在墊子上感慨道:「這迎親的待遇就是跟咱們出去倒貨不一樣,這馬車裏布置的跟姑娘家閨房似的,要什麽有什麽。」


    陶賀哼了一聲,「陶家二奶奶的待遇,能跟你似的?你還沒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廢話,我自個兒的媳婦,我不親自去迎,交給你算怎麽回事?」陶風清白了他一眼,「再說,你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老太太訓話,連個替我分擔的都沒有,這樣的傻事我能幹?」


    「你……」陶賀樂了,「你這不合規矩的跑出來自個兒去沙洲迎親,回去就不挨訓了?」


    陶風清一揚下巴,「那哪能呢?回去之後就有二奶奶在身邊了,她們要敢訓我,我就讓二奶奶訓她們。你當我這般揮金如土的從林將軍家搬回的鎮宅奶奶是鬧著玩的?」


    「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鎮的了他們嗎?」陶賀撇了撇嘴。


    「她爹是林將軍。」


    「她隻是個庶女。」


    「我救過她爹的命。」


    「……你贏了。」


    「客氣!」


    陶賀拿了賬本剛翻了一頁,突然想到什麽,「你偷著跟來了,家裏會不會以為你逃婚了?」


    「我自個兒在外頭定的親,我逃什麽婚?安寧會告訴他們的。」陶風清說完打了個哈欠,「我先睡會。」


    因為陶風清難得出門一趟不是為了倒貨,加上他們為了時間更充裕一些,提前了三天出門,所以這一路,陶風清當成了遊山玩水,隊伍也走的緩慢。


    到達常州的時候,隻比約定好迎親的時間早了一天。


    「鹹魚前天傳來的信,不是說跟咱們腳程差不多?都這個時辰了,陶家怎麽連個來報信的人也沒到?」傍晚時候,陶風清百無聊賴的趴在窗台上看夕陽,突然問了起來。


    陶賀眉頭皺了一下,放下隨時隨地都在翻看的賬本,也有些奇怪,「你不說我還沒覺得,你一說還真是有些奇怪了。」


    陶家去沙洲接親的隊伍是陶賀舅舅家的兒子餘賢領的隊,這一路上每天都會有書信傳來報平安,也方便知道兩邊腳程。


    餘賢送來最後一封信是前天,昨天沒有信送來,陶風清隻當是他們回去的消息已是到了常州,所以他便沒再差人遞消息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鎮家寶 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丹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丹辰並收藏鎮家寶 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