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那人還是自己癡傻的庶妹。


    一個傻子而已,何德何能。


    父親親手授業,母親安排前程。可憐她堂堂侯府嫡女,父親不曾教過她功課,母親再是愛她寵她,卻早早替她安排庶妹陪嫁。


    她知道母親是為她打算,她就是心裏不舒服。


    這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萬事都有別人操心。李姨娘也好、父親也好、還有母親。他們倒是看重這個傻子,可曾想過她的感受。


    裴元惜傻乎乎地點頭,「我就是好福氣。」


    裴元君眸微冷,「三妹妹知道福氣是什麽?有些人再是被人護著,亦攔不住老天的安排。福薄之人自有天定,再是想逆轉也是徒勞無功。」


    裴元惜一臉茫然,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罷了,你一個傻子,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你隻要記得以後要討好我,因為父母不會護你一世,李姨娘也不能。隻有我能保你一生富貴,你把我哄高興了,你的日子就會好過,否則我可不念什麽姐妹情分。」


    「二姐姐,我……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你會做就行。」裴元君望向院牆上攀纏的刺薔薇,桃粉的花開在牆頭上耀武揚威。「你看到最高最大的那朵花嗎?你去把它摘來給我,我賞你一盤點心。」


    裴元惜聞言,眼前一亮。可能是點心二字激發她的勇氣,她飛快地跑過去,看上去真的要去爬那院牆。


    裴元君冷笑,帶著丫頭迤邐而去,丟下一句摘到花後送她屋子去的話。


    炎炎烈日,偌大的院子裏連個走動的下人都沒有。裴元惜哼哼哧哧爬上牆頭,她害怕地趴在牆頭上大聲哭起來。


    「三娘,你怎麽在那上麵?」沈氏聽到哭聲,跑出來一看。


    裴元惜哭得小臉曬得通紅,臉上濕津津的不知道是汗水多還是淚水多。她坐在趴在那裏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看上去好不可憐。


    「母親,我要摘花。」


    沈氏忙命人取來木梯把她弄下來,一看她狼狽的模樣是又心疼又生氣,「日頭這麽厲害,你想摘花可以讓下人去,何必要自己動手。」


    裴元惜抽抽答答,「不行,二姐姐說了,要我親自摘的花。」


    元君?


    沈氏麵色不動,眉頭皺起。


    未時過半的日頭,比起午時的更辣更毒。白花花的太陽晃得人心裏發慌,別說是下人躲去陰涼處避暑,便是那樹上的知了都歇了聒噪。


    簷廊下已然立不住人,這會兒的功夫沈氏隻覺自己全身密密實實地布滿細汗。她望著牆頭上的裴元惜,示意對方趕緊下來。


    裴元惜曬得嘴皮發幹,哭過後有些脫水。明明瞧著怕得雙腿發軟,眼神還不停看向那花團錦簇,可憐巴巴的樣子令人不忍責怪。


    「母親,我要摘花送給二姐姐。」


    沈氏命人摘下那朵花,她立馬笑得無比開心。


    「我要送花給二姐姐,二姐姐就會對我好。」


    「你先去前院,花的事交給母親。」


    她小臉一慌,好似這才想起要去和父親讀書一事。也不顧沈氏在後麵喊她讓她洗個臉換身衣裳,風風火火地跑出院子。


    沈氏無奈,拿著那朵花去找裴元君。


    裴元君的屋子清涼舒爽,家具妝台雕花刻紋,布置擺件件樣樣精美。落地珠簾煙粉輕紗,無一不流露出女子的雅致無雙,顯示其地位的富貴天成。


    在看到沈氏手中的花時,裴元君端莊的臉上現出一抹譏意,「三妹妹找母親告狀了?」


    沈氏屏退下人,與女兒親密相近,「你三妹妹若是會告狀,那就不傻。」


    裴元君垂著眸,麵上泛起一絲絲委屈。眼眶微微發紅,抿著唇繃著臉,「母親,我心裏難受。我就是故意為難三妹妹的,我也不想這樣,可我就是覺得不舒服。你罵我吧,是我做得不對。」


    沈氏哪裏舍得罵自己的女兒,隻覺一顆心又酸又痛。如果有可能,她多麽希望她的元君以後能獨占夫郎的寵愛,哪怕背負著不賢的名聲。


    可是天下男人,有幾個是不納妾的。


    能嫁到外家已經比其他的女子幸運,又豈能在擁有榮華富貴和婆家寵愛的同時,還奢求著忠貞不二的丈夫一生一世一雙人。


    「好元君,母親知道你心裏難受,但這道坎你自己一定要跨過去。你若是連三娘這樣的癡傻女子都容不下,又怎麽能當好一個侯府主母。你可知道許多世家的後院,妾室眾多魑魅魍魎,如同秋姨娘那般的女子比比皆是,甚至還有一些煙視媚行之賤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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