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舅母的心中自己是如此的不堪,怪不得這麽多年來明明兩家都有意結親,一直遲遲沒有過明路,卻不想是舅母不滿意。


    那個傻子到底有什麽好!


    一室噤若寒蟬,下人們都不敢出聲。


    她冷冷地看著人收拾殘局,陰沉沉地看著人重新換上新茶具,泡好茶水替她斟上。她一連喝了兩杯,目光越發陰冷。


    「那個傻子,也配和我爭!」


    沈氏聽她說要親自送賀禮去水榭時覺得很欣慰,再聽她說是想借機和裴元惜和好時又莫名心疼。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縱使知道她做錯事,身為母親也不忍心苛責。


    顧氏送賀禮上門,因為之前裴元惜養在軒庭院,所以昌其侯府那裏也備了一份禮。禮是一套文房四寶,看得出來用過心思。


    裴元君打開禮盒一看,見到那如竹青玉的狼毫筆,瞳孔猛縮。


    親自挑選的,還真是用心。


    長寅哥哥……


    她不允許有人搶她的東西,更不允許有人和她搶長寅哥哥。那是她從小到大都想嫁的男人,誰也不能破壞她的姻緣。


    玉管狼毫,那個傻子不配。


    水榭是侯府最清靜涼爽之處,炎炎夏日之中,唯獨這裏還有一絲涼爽。樹蔭鬱鬱、花草繁盛、假山奇石,小橋流水自成一景。


    比起此地,別說是軒庭院,就是老夫人住的長暉院也不過泛泛。


    裴元君每走一步,心裏的恨就深一分。等到她看到那涼亭之下愜意吃著點心賞著魚兒的裴元惜時,所有的恨到達頂點。


    裴元惜額前的發已經梳上去,露出嬌憨又迤邐的五官。一身輕煙細紗的粉色輕快衣裙,頭上還簪著玉和珍珠鑲成的珠花。


    清清爽爽,悠閑自在。


    一個庶女,還是個癡傻的庶女。住的地方比嫡女好上不止一倍。還享受著嫡女都不曾有的榮寵,到底是憑什麽?


    文房四寶被擺在桌上,裴元惜臉上乍現歡喜。


    「送給我的?」驚喜之中又有懷疑和陰影,那雙迷茫不聚焦的眸子看著裴元君,臉上閃過一絲心有餘悸,「不會又要誣陷是我偷的吧?」


    裴元君擠出笑意,「那件事情純屬誤會,祖母已經查明真相,三妹妹該忘記才是。這套文房四寶是我外祖家送的賀禮,念在你同我一日出生,順便給你備下的。」


    「真是送給我的就好,我可不想再被人說是偷東西的壞人。」裴元惜不滿地嘀咕著,貓著眼就打開盒子。


    待見真是成套的文房四寶,喜不自勝。


    裴元君故意拿起那隻玉管狼毫,聲音很低,「你看這隻筆,筆管用上好的青玉製成,握在手裏冬暖夏涼,你喜歡嗎?」


    「喜歡。」裴元惜連連點頭,伸手去接。


    「三妹妹,有些東西不是你應得的。這套文房四寶是長寅哥哥親自挑選的,你可知道他是誰?他是昌其侯府的嫡子,五歲上我舅父就請旨冊立他為世子。他出身高貴儀表堂堂,豈是你這等庶出的傻子可覬覦的。他選的東西,你怎麽能配擁有。」


    裴元君嘴角泛起奇異的笑,手那麽輕輕一垂,玉管狼毫落在地上。清脆的響聲之後,是斷成兩截的筆。


    裴元惜驚呆了。「你竟然摔斷了我的筆!你賠!」


    「三妹妹,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你不能誣賴我。」裴元君看上去急得雙眼通紅,在看向裴元惜卻是暗含深意,「三妹妹,一而不能再。玉佩的事情才過,沒想到你又故技重施。我好心好意送禮上門想同你重修舊好,沒想到你還想害我。我……真是看錯了你!」


    裴元惜懵懂的臉蠻橫起來,一副氣急敗壞的孩子樣,「明明就是你,是你摔斷的,你還怪我。我要去找爹,我要去找祖母!」


    「發生什麽事?」沈氏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她有點不太放心跟過來。還沒進院子就聽到裴元惜的聲音,她心裏一個咯噔。


    等她看到地上的斷筆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怎麽又鬧這樣的事?


    「元君,怎麽回事?」她厲聲問。


    裴元君紅著眼,「三妹妹歡喜過頭,一時沒有拿穩摔斷了筆。她定是怕母親責罵,想把錯處推到我的頭上。我……」


    「不是,不是這樣的。」裴元惜喊起來,「母親,是二姐姐故意摔斷的,她就不想把筆送給我。」


    沈氏一個頭兩個大,又是這樣各執一詞。而且更頭疼的是,兩人的丫頭也在,丫頭們也是各執一詞。


    「三娘,你二姐姐特意給你送生辰禮過來,她不會故意這麽做的。可能是她不小心,也可能是你沒有接住。一隻筆而已,母親再買給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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