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是他公冶家的先祖打下來,商家人不知感恩反倒卸磨殺驢,活該有那樣的下場。


    妄想用一個傻女來亂他的心神,小皇帝當真是可笑得很。他豈是那等容易被人影響左右之人,又豈是那等沉迷美色之人。


    亂他心者,當誅!


    夜魅如鬼,樹影人影皆綽綽。


    裴元惜還沒有睡著,忽然感覺有風進來,還有濃烈的殺氣。那殺氣太過霸道,絕對不可能是尋常的奴仆。


    她的院子裏,有丫頭還有婆子,外間還睡著春月。便是大聲呼喊把他們叫來,也不過是多送幾個人頭。


    誰要殺她?


    竟然如此大的手筆。


    她雙手死摳著床單,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殺氣一步步逼近,她似乎聞到一絲有些熟悉的氣息。


    來人的目光固定在她的臉上,像是無數支冷箭從她的耳旁掠過,她仿佛能感覺自己臉部的冰涼。


    為什麽不動手?


    不僅沒有動手,她還能感覺到殺氣在慢慢消散,最後隨著殺氣的消失還是那一絲在別處聞到過的氣息。


    一刻鍾的時間而已,她如同經曆一場生死大劫。劫後餘生般睜開眼睛,室內已經空無一人。門窗完好,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會錯。


    那人來過。


    隻是那人……為什麽想殺她?


    夜太過漫長,今夜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對於昌其侯府的下人而言,這天發生的一切將會是他們往後餘生最為津津樂道的事情。


    裴元惜一夜夢魘,早起時擁著被子發呆。窗外已經晴明,春月捧著水盆進來時就看到自家姑娘在沉思。


    素淨的寢衣,看不真切的表情。那呆呆的模樣讓春月心裏一個咯噔,端著水急走幾步過來。待瞧見姑娘看自己時清明的眼神,心下鬆口氣。


    真怕姑娘又傻了。


    更衣淨麵,梳妝簪發。


    一番打扮下來,主仆二人才出了水榭。裴元惜不自覺眯眼,放眼望去回廊假山依舊,清晨的花草樹木也重新煥發鬱鬱生機。


    夜裏驚現的殺氣仿佛隻是她的錯覺,她自己都心生恍惚。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那個男人有什麽理由要殺她,最後又為什麽沒有動手。


    生死線上走一回,她的頭上像是懸著一把刀,也不知哪一天哪一夜那個男人又起殺心。她不會同任何人提起此事,因為她知道說了也沒有用。以那個人的權勢地位,她無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既然他昨夜沒有殺她,或許以後也會放過她。


    一路東行,來到長暉院。


    康氏已起,同前日一樣等著她一起用早飯。長暉院的早膳自是精致軟糯,祖孫二人都是安靜的性子,一頓吃下來同以往一樣舒心自在。


    用過早飯,裴元惜又陪著康氏一起念佛經。


    康氏私下同雲嬤嬤感慨,這個孩子傻的時候就乖得很,乖巧安靜的性子極像她的蓮兒。她有時候在想,莫不真是她的蓮兒托生轉世,又生在他們宣平侯府?


    嫡庶調包的事情一出,她越發憐惜這個孩子。瞧著兒媳還把元君養在身邊,她是更是心疼這個孩子。


    念完佛經後,趙姨娘和裴元若掐著時辰來給康氏請安。


    趙姨娘半句不提昨夜的事,卻是將對裴元惜的稱呼從三姑娘變成二姑娘,裴元若也從三妹妹改成二妹妹。


    以嫡換庶這樣的大事,真撕開來說那是醜聞。


    康氏很滿意她們的妥帖,看向裴元若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慈愛。裴元若拉著裴元惜的手,細細問她頭還疼不疼,身體是否爽利。


    在得到裴元惜的答複後,她對康氏道:「祖母,以往二妹妹不太知事,便沒有同我們姐妹一起學習。而今二妹妹好了,孫女想著是應該讓二妹妹跟著學些東西。」


    宣平侯府裏有請教習,除了沈氏專門替裴元若請的禮儀嬤嬤外,還有琴棋授業夫子。


    康氏立馬點頭,「幸虧你想得周到,你若不提一時半日祖母隻所還想不到這一茬。你二妹妹虛度多年,是應該緊跟著學些東西。二娘,你自己以為如何?」


    裴元惜欣然,「多謝大姐姐想著我,孫女自是想學的。孫女想跟著姐妹們一起進學,便是學不出什麽名堂來,也可以陶冶一下情操。」


    康氏很高興,覺得她會說話。


    這個年紀再學,確實有些跟不上。若是那等爭強好勝的非要追上別人或是非要學出什麽名堂來,反倒有些急功近利。這般淡然豁達,倒真是越發與蓮兒性子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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