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惜。」沈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知道裴元惜去見過李姨娘,所以一路跟來。對於女兒,她既愧疚又不知道該怎麽親近。


    她想彌補過去,想補償這個可憐的孩子。


    以前元君還是她女兒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元君鋪路。好的名聲,受人尊敬的身份,那些東西讓元君高人一等。


    而今,她的元惜不停被人陷害,到目前為止除了恢複身份還什麽都沒有。


    前兩天宮裏來過口信,是曾太妃遞出的話,讓她有空帶元惜進宮。她與曾太妃一向交好,以前曾太妃對元君極好。她希望借著曾太妃的光,能讓世人看到元惜的好。


    「曾太妃是個好性的,她一定會喜歡你的。」她在提起進宮一事後安慰裴元惜。


    裴元惜眸光微閃,點點頭。


    沈氏似乎鬆了一口氣,「以前是母親不知道……母親希望以後盡力彌補你。我知道你心裏還有些不舒服,你怨我怪我,我都知道。」


    「母親,我說過不怨你也不怪你,你不用自責。」


    怎麽可能不怨不怪?沈氏並不全信。


    如果真的不怨不怪,為什麽元惜不肯搬回軒庭院?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幾乎不怎麽去軒庭院,更別提和與自己親近。


    醒悟過來之後,她隱約知道自己已經傷透這孩子的心。


    「你不怨不怪就好,我隻希望你能給母親一個機會,我是真的想好好補償你……」


    「母親。」裴元惜看著她,眼神如同那池水一樣,看似平如鏡卻泛著細小的粼光。「你是我的親生母親,我是你的親生女兒,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發生的事情不能改變,如同破裂的鏡子不能重圓。她們的母女關係不會變,存在的裂痕也永遠不會變。


    母親對元君的愛會淡會改變,卻不會消失。母親對她的愧疚是真的,然而愧疚敵不過愛,她相信愧疚會隨著歲月淡化直至不見,但愛不會。


    沈氏眼神一黯,她聽出裴元惜的言外之意。「可是我想和你更親近一些,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好後悔,後悔在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選擇站在你那邊。」


    「母親,我覺得我們這樣挺好的。」


    不遠不近,各自安好。


    沈氏哭了,她知道自己貪心了。元惜還認她這個母親,她應該知足。換成是她自己遭遇這樣的事,怕是恨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替她除掉那些禍害她的人。


    「好,好,慢慢來。」


    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有一天她們母女能親密無間。


    曾太妃再是同她關係好,她也得仔細交待女兒,從她的口中裴元惜知道她和曾太妃之間的過往。


    沈氏還是侯府嫡女時,曾太妃隻是曾家的一個庶女。曾家家世不顯,雖說是書香門第,但曾父官職不高。便是現在,曾太妃的兄長也不過是領著中書丞一職。


    曾太妃在娘家時,備受嫡姐的欺負。沈氏無意間撞到過一回,出麵替曾太妃解了圍。一番交談之後,沈氏很是欣賞曾太妃的才情,一來二去兩人成了閨友。


    那時很多人瞧不上曾太妃的出身,要不是沈氏有意拉幫一把,曾家怕是會將曾太妃隨意許配出去。


    後來曾太妃入了宮,一直不得寵。也虧得不得寵,才在三年前公冶楚發動宮變得不僅得已保命,還成了太淩宮裏唯一的太妃。


    當年那些看不上曾太妃的人現在一個個羨慕沈氏,暗地底說沈氏慧眼如珠。沈氏以前頗為得意,覺得自己命好。


    她自嘲暗道若是自己真的慧眼如珠,又怎麽會被身邊的人背叛陷害,害得她和自己的骨肉分開十五年。


    裴元惜聽得極為認真,對曾太妃在娘家的事很感興趣。


    為怕女兒不懂宮裏規矩,母女二人坐在澄明池旁的亭子裏說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話。末了還專門派人去趙姨娘那邊把教裴元若宮規的嬤嬤請來,連夜給裴元惜上課。


    到了進宮那一天,母女二人乘坐同一輛馬車。


    比起沈氏的忐忑擔心,裴元惜倒顯得很淡定。在沈氏不停說曾太妃良善溫柔時,裴元惜越發的若有所思。


    曾太妃確實長得一臉和氣,保養得宜。長相不屬於那種第一眼美女,而是越看越舒服的類型。她的妝容和衣著都很素淨,一副好友相見很是隨意的模樣。


    見到裴元惜先是含笑打量。「孩子,你受苦了,快過來讓哀家看看。」


    裴元惜恭敬上前,任她細看。


    「這孩子長得真好,聽說是像裴大人早逝的嫡姐,難怪長得不像你。」她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身後的嬤嬤呈上見麵禮。


    見麵禮不可謂不貴重,竟然是一柄通體碧綠的玉如意。


    裴元惜謝了恩,乖巧退到沈氏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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