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北嘯國景隆王爺石玉棠酒量尤佳,北方酷寒以酒暖身,養出千杯不醉的酒國英豪,景隆王爺並非皇後所出,但是因為其母黎貴妃的受寵,所以他早早封王賜了封地,年紀不過二十有三,已享有尊榮身分。


    這一次他是代替北嘯國君前來祝壽,預估停留十天到半個月左右,若無意外,節慶過後便返回北嘯國。


    可是喝得最多也最清醒的他卻不急著回國,在眾人皆醉他獨醒的時候,向皇帝求得入宮的權力,來到梨花紛飛的司樂司,見令他一見傾心的佳人。


    「什麽,景隆王爺要見我?」


    正在解發梳妝的溫拾蘭乍聞同是司樂的春泥姊姊輕喚,她微訝地停下動作,將解了一半的發髻編成細辮,以蝴蝶串珠金鈿半壓盤了一半,下麵以五彩金絲係帶圈上三圈自然垂下,發尾黑細中夾雜著微金流蘇。


    她本來就不愛上妝,素淨著麗容,眉似遠山,眼波似水,她抿了抿唇將水綠綾寬小襖穿上,發上多了金絲絨牡丹頭花,這才款款走出居所。


    因為對方是北嘯國尊貴王爺,她的穿著打扮也不能太失禮,雖然不喜濃妝豔抹,也添些珠釵以示敬意,不讓花容失了顏色有損國體。


    起初她以為景隆王爺是欣賞她的樂曲有心攀交,畢竟在皇上的宴席上,他所給的賞賜最為豐厚,多到令人咋舌,有翠鳥雙飛如意紋護指、蝶戀花鏤空金鑲玉步搖、六瓣荷花纏絲如意嵌寶石金簪、翡翠鑲玉抹額,和罕見的黑珍珠等。


    說來她受之有愧,想悉數退還,但是王爺仍私下托人轉交,她想還也無從還起,再加上是外國使臣所贈,若是未順意收下,反而有折辱不敬之意。但見到石玉棠這一刻,她卻非常後悔沒有及時退回,拿了別人的饋贈總有些氣弱,他要的竟然是……


    「拾蘭姑娘,本王真的為你清絕樂音所傾倒,一見佳人心悅乎,再看佳人難相忘,盼能成全本王的一片真心,嫁予本王為第二側妃,與本王回北嘯。」她的清麗容貌宛如雲仙山清泉,清冽而娉婷。


    第二側妃?「累王爺錯愛是小女子的不該,雖然心存惶恐還是得婉拒王爺的好意,小女子並無意離家遠遊,請勿再提起此事。」


    「本王是真心誠意的請求,姑娘婉約動人,清逸出塵,實在為本王所仰慕,若不得你為神仙眷侶,怕是本王此生一大憾事。」豐神俊朗的石玉棠進一步示愛,欲執起姑娘家白玉柔荑以示親近。


    看他一靠近,溫拾蘭臉色微變地後退兩步。「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總有難以圓滿的遺憾,王爺心之所係的佳人並非拾蘭,相信良緣另係他人。」


    別來纏她了,她真的無福消受。


    「姑娘所言差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輾轉難眠,拾蘭姑娘忍心看本王為了想你而徹夜不眠,歎無佳人為伴?」他不死心地想動之以情,抱得美人歸。


    北嘯國因天候酷寒,長年積雪,能見暖陽日不多,因此該國的女子為了適應北方寒霜,多半生得高大健壯,身形與男子差不多,腰寬臂粗皮膚粗糙,少有南方佳麗般如清水芙蓉,纖嫋秀麗。


    而石玉棠看上的就是她的楊柳小蠻腰,皓腕纖纖明眸睞,樊素口,纖柔身姿最為他喜愛,膚白勝雪,玉肌細嫩如上等白瓷,他光是看著心口就熱了,巴不得擁入懷中輕憐蜜愛,當成絕世珍寶好好收藏。


    他說得情意綿綿,她聽得冷汗涔涔,想著該用什麽借口打消他滿腔熱情。


    「王爺厚愛本該心喜若狂,可惜小女子早有芳心暗許的心上人,此生再也無心別愛,辜負王爺憐惜實非所願。」


    「嗬嗬……本王相信真誠感動天,以你的花容月貌有人傾心並不意外,但是天底下有幾個男子敢與本王比擬,拾蘭姑娘這朵嬌美的海棠花,本王定要摘下。」


    不懂拒絕為何物的石玉棠充分展現皇家的霸氣和專橫,對他看上眼的人事物絕不罷手。


    「王爺,你……」根本是強人所難,她都「心有所屬」了,他還信誓旦旦非取下她不可。


    「你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冰天雪地小國的庶出小王爺,封地也小小的一塊,還沒我們騰龍王朝一個郡州大,憑什麽大言不慚,我們騰龍的嬌花豈是能任人攀折的嗎?」一隻長滿疙瘩的癩蝦蟆,好大的口氣。


    被人譏為小小學地的小小屬臣,身為北嘯國尊貴的王爺,石玉棠本該是怒不可遏了。他們人少卻幅員遼闊,高山峻嶺雖占了一大半,可是國勢並不弱,因為多產寶石和美玉,北嘯國國庫豐裕,是一大富國。


    可是一瞧見不到他胸高的小個頭,又是軟糯脆嫩的童嗓,一個俊秀孩子的童言童語哪有怒氣好生,他隻覺好笑,伸手想摸摸他的頭。


    「誰家的孩子這般討人喜歡,真想抱回北嘯養……啊!還挺悍的,打人呐!


    有爪子的小老虎。」


    他越看越歡喜,馴服野性十足的小獸會帶給馴服者不少樂趣。「少用你的髒手碰我,她是我的人,貼上我的名字,這輩子注定隻能是我的,你這個外來的王爺最好識相點,不要心存妄念。」不認識小爺是這家夥吃虧,他的外號叫「鬼見愁」,連鬼見了都發愁。


    她是我的人,貼上我的名字,這輩子隻能注定是我的……咦,這句話聽起來好耳熟,好像什麽人曾經說過……溫拾蘭陷入回憶,她的思緒飛到多年前,當時也有男孩挺身相護,幫她解圍。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立羽和喬翊不僅外表長得像,連說話的語氣與神情簡直如出一轍,如果不是年紀有差別,說他們是同一個人無人不信。


    「小孩子一邊玩去,別來瞎攪和,等我博佳人一笑後再陪你,你乖,要聽話,叔叔給你買糖吃。」石玉棠用哄孩子的口氣和他打商量,拿出手掌大小的白玉璧要賞給他玩。


    人小但怒氣不小的喬翊拍開他的手。「不要惹小爺發火,你承受不起。」


    聞言,他隻覺這孩子被養得張狂,非常合他胃口。「快去找你的爹娘,我不怪你頑皮,你……


    咦,我的手怎麽變成紫色的?」


    喬翊勾起唇,冷笑。「因為我下毒了。」


    「下毒?」呃,整條手臂都麻了,沒有知覺。


    「我說過別得罪我,你偏不聽,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是天真無邪的,總有幾個是毒蔓,讓人碰也碰不得。」他比較倒黴碰到他喬翊,黴運當頭。


    「你……你這是什麽?」怎麽舉不起來,軟得像麵條。


    「快去找人解毒,晚了就來不及,還有,別再來找她,否則來一回我下一次毒,來兩回就下兩次毒,等到第三回……叫人抬棺材來收屍。」


    石玉棠的一張臉嚇白了,他沒敢再多說一句話,轉身就走,趕緊找人救命去。


    佳人雖美但有刺,摘不得,相信他會記取這次教訓。


    「立羽,你真給景隆王爺下毒呀!你的毒打哪來,又怎麽又下毒,向誰學的……」他才幾歲呀,哪個沒天良的教他這些壞事。


    一回過頭,喬翊冷厲麵孔又變回孩子的純真笑臉。「哪裏是毒,我哪有那麽厲害,那是騙他的,用的是丹青,我繪畫用的,我隨便一唬他就信以為真了。」


    「啊!我差點也上當了,以為你真下毒了,王爺的表情好驚恐,我都要被你騙了。」還好隻是小孩子的淘氣,沒真傷到人。


    溫拾蘭的心思很單純,除了歌舞方麵的知識外,其他方麵非常不靈光,甚至可以說「大智若愚」,她沒放在心上也就不注意,輕易信了別人隨口一編的理由。


    「嘻嘻,我會騙人喔!」他裝出好得意的模樣,模仿小孩子「愚蠢」的笑聲。


    「對了,小蘭姊姊,我剛剛好像聽見你跟那個聾王爺說你有芳心暗許的心上人,你的心上人是誰?」


    溫小蘭,你的回答不要讓我太失望,否則……


    「哎!我……我隨便說說的,哪有什麽心上人,你……你不要亂猜啦!」一提到心裏的那人,她麵紅如楓。


    「小蘭姊姊,你不說實話我以後就不幫你嘍!要是那個耳朵有問題的「聾王爺」再來找你,你心裏沒人我怎好壞人姻緣,來日你到北嘯國別忘了捎一塊大~冰玉給我,感謝我成就一樁美事。」他兩隻小手臂畫了個大圈,故意說些令人不安的反話。溫拾蘭被他的威脅逼得好笑又無奈。「是有那麽一個人,放在我心底已經很多年,我一直很喜歡他,隻要看到就滿心歡喜,甜到心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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