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高馬大的婆子,每人捧著一個錦盒站在隊伍的前麵。三人皆是灰撲撲的相貌和打扮,一個個低著頭也看不出美醜來。盡管她們努力和其他人一樣行走,可那腳步之間依然能看出同一般下人不一樣的地方。


    最高的那個婆子彎著腰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突兀,灰色的襟襖和青色的棉禙子,麵容黝黑溝壑從生,瞧著像莊子上做苦力的粗使婆子。


    裴元惜抿著唇不讓自己失態,眼神卻止不住往那邊瞟。


    誰能想到這個人高馬大的婆子竟然是堂堂的大都督,他倒是扮什麽像什麽。他可以扮成草莽大漢,也可以扮成侯府仆婦。


    上一世她其實從未認真了解過他,她看到的是功成名就之後的他,她攻略的是那個高處不勝寒的男人。


    這樣的他似乎更接地氣,也更像個活得有血有肉的人。好似兩世以來她重新認識他一般,這種感覺甚是奇妙。


    另外兩個婆子一人是柳則,另一人是葉靈。柳則是侍衛,扮成婆子不足為奇。可葉靈是玄師,誰能想到扮起婆子來也是有模有樣。


    她的目光落在柳則鼓鼓的前胸,努力深呼吸幾次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再一看胸前平坦的公冶楚和葉靈,頓覺眼睛好受許多。


    下人而已,大多數人不會注意他們。


    宣平侯的目光在他們身上稍做停留,又以最快的速度極其不自在地別開。他感覺自己掌心全是汗,很是佩服一臉平靜的女兒。


    論鎮定和不動聲色,自己還不如元惜。


    裴元惜的身邊除了春月外,還跟著一位臉生的丫頭。那丫頭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個頭比一般的丫頭都要高。


    這丫頭親親熱熱地挨著自家姑娘,瞧著就是一個得臉的下人。


    反倒是春月低著頭,一副不敢抬頭看的樣子。她兩腿發軟,和這丫頭站在一起手都不知道怎麽放。


    誰來告訴她陛下發什麽瘋,好端端的皇帝不當跑到侯府來給她家姑娘當丫頭。她一個下人哪裏敢直視天顏,更不敢和陛下爭寵。


    裴元惜睨一眼挨著自己的丫頭,十六歲的少年正是雌雄莫辨時。這樣一打扮倒還真像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就是個子高了些。


    隻是那胸前和柳則有的一拚,她看得眼睛難受。


    商行朝她擠眼睛,忽閃中帶著說不出來的狡黠。


    一行人到了昌其侯府,丫頭婆子跟著裴元惜去內院,家丁則和宣平侯在外院。內院有顧氏相陪,外院自然是昌其侯和沈長寅陪著宣平侯說話。


    昌其侯應是喝了點酒,白胖的臉上泛著紅光,貓著眼看著裴元惜等人。也不知是他眼神好,還是那幾人實在是打眼,他吐著酒氣對宣平侯道:「我瞧著你們侯府的下人都和別的府上不同,那幾個婆子一看就是耐勞能幹力氣大,就是醜了些。」


    耐勞能幹力氣大又醜的三個婆子耳朵都好,都聽到他說的話。


    他渾身一個寒戰,總覺得哪裏透風,「這鬼天氣,好好的太陽也不管用。還是裴侯爺治家有方,侯府的下人看起來都似行軍打仗的男人。」


    他是趁著酒意調侃宣平侯,明著誇宣平侯治家有方,實則是諷刺宣平侯府內宅混亂,不過他眼神倒是不錯。


    宣平侯生怕他壞事,連忙岔開話題,「聽說沈侯爺最近得了什麽好物件,待會可得讓我開開眼。」


    他立馬神采飛揚,「裴侯爺也聽說了,還真是好事傳千裏。也是我運氣好,同三五幾個好友閑聊之中竟然有意外之喜。」


    說話間他雙微熏的眼還往女眷那裏看,一眼便看到裴元惜身邊的商行,「我得的那幅畫是一幅美人圖,那畫上的美人……我說外甥女身邊那個丫頭真不錯,條順臉盤子清秀身段更是好。」


    宣平侯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明明都岔開話去他還自己作死。既然都作死到這個份上,也沒有救的必要。


    於是宣平侯轉頭問起沈長寅的學業來,沈長寅瞧著比以前更顯清瘦,原本溫潤的氣質蒙著一層陰霾,眉宇間始終帶著舒展不開的抑鬱。


    裴元君那件事情對他打擊實在是大,縱然最後他沒有被算計成事,可始終覺得心裏橫著一道坎怎麽也跨不過去。


    他一一回著宣平侯的話,有禮有度看著同以前一般無二。


    「不是我自誇,裴侯爺你是能幹,可你有的地方真不如我……」昌其侯大著舌頭,很是得意,「別看你在朝堂上竄下跳的頗受重用,你有一樁事卻是不如意,你沒有嫡子!你看我有嫡出的兒子,比你的兒子優秀,你說你是不是不如我?」


    顧氏一臉尷尬,明知道今天是正月初二小姑子回娘家的日子,丈夫竟然還和那些妖精胡鬧,一大早的喝酒也不嫌丟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寵而嬌 卷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曲清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曲清歌並收藏盛寵而嬌 卷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