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弈被刺了十幾刀,死在暗巷裏。那雙用來作畫和攝影的手被割得鮮血淋漓,幾乎被砍下來,死狀頗為淒慘。九年前d市還沒做到大街小巷都安裝監控器,恰巧附近唯一一個監控器也壞掉了——也可能是事後被人故意弄壞的。早晨清潔工路過,發現屍體時,不遠處趴著個醉醺醺的小混混,身上染著血,手裏拿著刀。小混混和朋友鬼混完,醉得東倒西歪地出來撒歡,把一條命都給撒沒了。當初經手此事的人大多已經退休,挨個查過去,有的人已經忘了個中細節。本以為查不到什麽了,山窮水盡之時,竟然從當初經手那個案子的一個退休警察那兒,拿到了一段監控錄像。錄像是那個壞掉的監控器裏的。那個倒黴的小混混雖然無親無故,但有一眾奇形怪狀的好兄弟,偷出監控後交給那個警察。然而事態不對,小警察留了個心眼,備份了錄像才交上去,果然杳無音信,沒多久小混混就被判了死刑。他嗅出其中的不同尋常,也不敢再說話了。監控錄像不太清晰,但能看見裏麵的人的臉。刺死譚弈的不是那個小混混,從暗巷裏款款走出來的,是前不久還上了報紙的年輕富二代,小混混是沒多久被兩個人拖進去的,喝得爛醉,人事不省地任由擺布。可能那位覺得殺個人不算什麽事,警覺性太低,事後才發現有監控。“監控錄像發到我郵箱裏了。”沈度說完,一陣夜風吹來,有點冷。葉南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沈度脫下外衣,很自然地給他披上,看了看天色,烏雲重重,大概要下雨。葉南期揉了揉額角,跟著沈度回屋裏。葉湄,譚弈,許晝。還有更多不知姓名的人,因為這群人的私欲,一輩子、甚至一條命都賠進去了。這群人就該不得好死。看視頻前,沈度備份了一下,給李恒然也發了一份。視頻裏的人也是個熟臉,很久之前,葉南期初次接觸這個組織時見過他,他的名字也在薛向榆給的名單上。沈度冷靜地看完錄像,道:“他們沒把譚弈的死當回事,大概也沒想到有人查這個。在譚弈的案子上直接下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他們內部應該會更亂。”李恒然那邊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現在殺出這招,對方那種惡心人的高高在上的姿態,也該先停消停了。葉南期的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看了幾遍監控錄像,長出了口氣,出去聯係李恒然。商量完畢,他回來看到沈度還坐在原地等著,像隻等待主人的大狗狗,心裏一軟,湊過去親親他的臉頰:“辛苦了。”沈度側頭看他:“寶貝兒,有沒有覺得這句話還差了點什麽。”葉南期試探著道:“老公?”沈度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葉南期心想不和小孩兒計較,看沈度挽著袖子,那條手鏈在腕上不住晃悠,好奇心耐不住了:“說好是伯母送我的手鏈,你怎麽也有一條?”“嗯?”葉南期勉強地改口:“伯母……媽。”糾正了錯誤稱呼,沈度才拉起葉南期的手,挽起他的袖子,看他還好好戴著手鏈,唇角含了笑:“因為這不是媽送的,是老公給你的。”葉南期想了想,滿臉狐疑:“你送我手鏈時,咱倆還沒好上吧。說說,那時候有什麽企圖?”沈度像個做錯事不好意思的小孩兒,垂著眼,手按在葉南期後頸,低頭親了他一口,才底氣不足地道:“是有企圖。我說出來的話,今晚可以不睡沙發嗎?”“可以。”葉南期心想,除了沙發你還有別的去處。沈度不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老實交代:“這是監聽器兼定位器,能隨時追蹤到你……乖寶,那時候我也擔心你,怕你出事,才讓人做了送來。”葉南期默然。依那時候他和沈度的狀態……虧得沈度還這麽好心。沈度緊張得像是即將開標,一眨不眨地盯著葉南期。半晌葉南期才摸了摸那條手鏈,若有所思地道:“媽之前說,你上班路上幫小姑娘找貓,最後還遲到了,這麽一看……原來是真的?”沈度:“……”不用沈度回答,他發紅的微微發紅的耳尖就說明一切了。葉南期看得清楚,一時間百感交集,思慮萬千,沒料到自家老公居然還有這等的善良和細心,麵冷心熱。畢竟沈度看起來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傲慢貴公子,還有點兒刻薄,有點凶,大部分時候說話也不討喜。沈度觀察著他的神色:“生氣了?”葉南期哪兒還顧得上生氣,笑著道:“那你手上這條,又是哪來的?”沈度的臉皮夠厚,神色恢複自然,由著葉南期笑,也不惱,道:“和你這個是一對,萬一你的定位器損壞了,我這兒會顯示最後的位置,給出警報。”葉南期漲了見識,把袖子拉下,玩笑道:“就這麽放不下我?”沈度配合著他,假裝苦惱:“是啊,寶貝兒,怎麽辦呢?爸從小教育我,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我把你裝心裏了,就放不下了。”葉南期本來想順口調侃一句“那就不要當男人了”,抬眼卻不慎溺在了他流露深情的眼神中,一時忘了語言,聲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來:“……那就不要放下了。”反正他也放不下了。不等沈度說話,他湊過去抱住沈度的腰,紅著臉暗示:“腰不酸了……屁股也不痛了。”沈度的呼吸一頓,摟在他腰間的手力道大了許多,咬牙道:“妖精。”葉南期警覺地眯起眼:“你叫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