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思考了一下,顓頊帝便冷靜了下來。


    他對於肇裕薪的主動出擊,可謂是十分歡喜的。隻要肇裕薪有訴求,許多事情就都顯得容易解決得多。


    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顓頊帝對肇裕薪說道:“寡人怎麽記得,之前已經與融徹約定,要你自己籌措兵源了?既然是自籌,自然是要等到你有兵之後,寡人才好給你兵符印信才是。”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哪可能有這種好事?”肇裕薪不饒,“這買賣要是這麽談,咱們還是抓緊各走各路吧。大不了我回到我的現實世界去,這個世界的事情,老子不管了!”


    顓頊帝剛剛平複下去的表情,再度變得十分尷尬。他好像開解自己似的地說道:“這事情也不能怪寡人吧?寡人又怎麽知道,融徹是替你來討的封賞?”


    完全沒有破綻。


    在顓頊帝說話的時候,肇裕薪一直在盯著顓頊帝的表情。顓頊帝的話語與表情之間的配合,幾乎可以用天衣無縫來形容。


    偏偏,顓頊帝越是表現得完美,肇裕薪便越是覺得這裏麵有問題。


    “不對!你沒說實話!”肇裕薪故意詐顓頊帝道:“你一早就知道融徹是為了我才來找你要封賞,你之所以不同意劃撥士兵,不是為了給融徹難堪。說到底,你一早就已經設計好了,要逼迫我替你去南海。”


    顓頊帝完美的表情,在這一刻終於出現了意思破綻。他的眉毛不自覺地跳動了一下,卻並沒有任何驚訝的話語說出來。


    直到他自己察覺到了自己表情管理的失調,才趕忙故作驚訝道:“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寡人是人王,怎麽可能算計自己的子民?”


    肇裕薪自然不肯相信顓頊帝這已經破綻百出的演技,他冷笑道:“是人王當然不會算計自己的子民,若是主動隱去人王的身份,並且還是麵對一個並不完全算你的子民的人的時候呢?”


    顓頊帝在肇裕薪麵前可以營造出來的表現,在這一刻完全粉碎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平易近人的人王,轉而換上了一副奸商的嘴臉。


    他對肇裕薪說道:“既然你都發現了,我也不瞞你。隻要你能順利從南海回來,我就正式賦予你征募私軍的權利。到時候,你不管拉起多少人的隊伍,隻要你養得起,我就可以任由你隨意擴軍。”


    隨意擴軍的權利麽?


    肇裕薪砸心裏斟酌著,這個權利在顓頊帝這裏,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利益砝碼。


    細細想來,居然十分沉重。


    顓頊帝要對付融徹,就是因為祝融神族這一代已經太過跋扈,完全不把人族當做平等的生靈來看待。他卻又為什麽要出讓一部分兵權呢?


    他是覺得,我永遠也不可能將勢力做大,還是希望我能逐漸做大勢力,然後牽製祝融神族?


    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是有什麽,不能能親自去請大賢者出山的苦衷。即便是出讓兵權,讓治下的軍事關係再複雜許多也在所不惜。


    帶著心中的疑問,肇裕薪嚴肅地問顓頊帝道:“你究竟在怕什麽?出讓這樣的利益,肯定不會是隻讓我做很簡單的事情。你不說出你的全部計劃,我是不可能跟你合作的。”


    顓頊帝明顯有些急了,卻仍舊沒有說出自己的理由。他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道:“理由真的重要麽?你是覺得我需要你牽製祝融神族也好,覺得我軟弱無能,隻會不斷製造新的軍事集團也罷。無論什麽理由,你隻需要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南海請大賢者出山就好了。”


    顓頊帝的異常堅持,讓肇裕薪也很是無奈。既然已經提前把大話說出去了,肇裕薪隻好一咬牙,說道:“既然如此,今日就當你我沒有談過話好了。”


    “等等!”顓頊帝叫住了轉身欲走的肇裕薪,“生意並不是這樣談的,哪有可能所有的生意,都依著你一個人的條件談成?”


    肇裕薪雖然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轉回身,他堅持道:“剛才的條件,已經是我的底線,我不可能再做出任何讓步。”


    “底線麽?”顓頊帝忽然笑了,“談判的底線,不過是在另一方麵獲得的利益,沒有達到比預期更高的目標罷了。”


    說到這裏,顓頊帝走到了肇裕薪身邊,將他的肩膀硬板著轉向自己,才繼續說道:“你或許不明白,你的捕蛇將軍,原本隻是將軍裏麵最低級的封號。若是我賦予了你無限募兵的權利,便是在這人族之中,除了我也真沒有人兵權比你更大了。”


    顓頊帝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肇裕薪在兵權在幾乎可以與人族之主相當的同時,還完全不用受人王節製。真到了那個時候,權利就可以說是極大了。說他是第二人王,都不算過分。


    肇裕薪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卻依舊保持著沉默。


    他不得不承認,顓頊帝在“畫大餅”的手段上,還是可圈可點的。如果不是肇裕薪這些日子以來經曆非常豐富,或許已經被顓頊帝哄得神魂顛倒了。


    現在的他,才不會被這樣沒有實際內容的空頭支票,就糊弄得拚命呢。


    他微微一笑,對顓頊帝說道:“我並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你的這個條件開的再怎麽誘人,對於我來說,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你在怕什麽?”顓頊帝將肇裕薪的話還給了他,“為人謹慎是美德,過分謹慎,就不是好事了。”


    肇裕薪攤手,回答道:“怕肩膀上的責任太多,最後背不起來。不知道,這個理由您可能滿意?”


    顓頊帝是真的沒詞了,他斟酌了一下,說道:“這樣都不行,你究竟想要什麽?難道是想讓寡人將這人王的位置讓出來給你麽?”


    “別別別!”肇裕薪連忙拒絕,“人王表麵上看著風光,真做起來還是很累的。我對給自己找病這種事,沒有任何興趣。”


    “那你總要開個條件吧!”顓頊帝都快哭了,“你不開條件,這事情還怎麽談下去?”


    肇裕薪也發覺到,自己無論怎麽逼迫顓頊帝,他應該都是不肯說出為什麽不能去見大賢者了。眼珠一轉,肇裕薪開出了一個新條件。


    他對顓頊帝說:“我不需要什麽無限的兵權,你隻需要給我一個調兵的印信,讓我隨時能調動人族戰士幫我的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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