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閨女剛剛嫁到了別城,閨女住的屋子還沒來及收拾,正巧便宜了靈犀。靈犀謝過他,將背上的人放在床褥上,累的一頭栽倒在他身邊,昏昏睡去。忽冷忽熱的醒來,似是已近黃昏。渾身酸軟的沒有一點力氣,小腿處更是沒了知覺。一回頭看見躺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沒有初時的那種害怕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從昨夜至此一直都無暇去關注他,一個沈溺湖底許久的人,會是什麽樣的……?靈犀憶起湖上幻影衣袂飄飄的身姿,很美很美。但畢竟自始至終都不見他麵容,也許……已經被水泡的像個豬頭了?!猛地縮回手。也許不會吧,靈犀回想,背他的時候也沒有聞見任何屍變的怪味。又探出去。但哪有人在湖底,影子還在湖麵飄的,莫不是受了什麽冤屈的魂魄,死不甘願,找人索命?!縮回手,順帶身體也嚇得後移。可是小滿不會害他的吧,他不信麵前這個人,也不該不信小滿兒的。對,不會的,不會的。止不住自個兒的好奇心,終於找到了一個說服的理由,慢慢的向前伸出手去,將小滿兒走時蒙在其臉上的外衣掀開了一個角。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柔軟的青絲像一匹上等的絲綢一般最先滑了出來,純粹的墨色,滑動間竟像潺潺的流水一般,清澈透亮。很長很長的發,一絲一絲散在被褥上。又像滌蕩著的漣漪,鋪滿了整床。接著露出的是線條優美的顎骨,微微上揚的薄唇,秀氣筆直的鼻和輕闔著的眼簾。靈犀捏著手裏的衣服有些呆愣。白瓷一般的麵容在瞬間被灑滿夕陽的餘暉,染上了一抹金色,無暇的肌膚泛出一種玉般的透明。細膩的吹彈可破。似乎那談談的跳躍的光都會將它灼傷靈犀也是見過美人的。托那個敗家少爺的福,方圓百裏千裏的美人兒,從美婦閨秀到碧玉千金,從墨客文人到倌妓名伶,從媚熟豐韻到嬌俏溫馴,從放蕩野性到楚楚依人,他葉靈犀那也是……瞟到過幾眼的。可是眼下的這個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傾國傾城?那微閉的眼瞼似乎像是這個人隻是在華美的宮榻上淺眠半刻一般,嘴角小小的彎起,噙著一種似笑非笑的飄渺,輕輕的搔著人最柔軟的心尖。朦朧的光在眼下映出小扇子似的陰影,似乎下一刻,羽睫顫抖,他就要醒來一般。他一定還活著!而且不是鬼!靈犀就是這麽肯定,因為這樣的人,就像是月宮的仙子,玉京山上的神仙一般。他應該隻是睡著了吧……靈犀很想摸摸他的臉,可是那人美則美矣,卻又透著滿身的清明華貴,親近不得…身上的料子軟的似水,輕的像紗,熒熒的月白色,在夕陽下似是會發光一般。貼合著纖細脖頸的衣衿和寬大的袖襟上都有著用暗金的絲線繡出的繁複圖騰,盤桓縈繞,熠熠生輝。一眼便知難以估量的細致精貴。滑如流水的青絲下忽然微光一閃。靈犀一動,回過神來。小心的撥開他頰邊的發,露處精致玲瓏的耳郭。小巧的耳墜被一根極細的銀線所牽,墜著一顆剔透澄澈的小石頭。小石頭無色透明,溫潤滑膩,襯著冰肌玉骨又微微透出粉紅的膚色,真是瑰於言語。這是什麽寶貝?靈犀愛不釋手的反複翻看,更似是沈溺於這清幽離塵的絕色美景之中,毫不所覺。朦朦霞光中,手心的寶石晶瑩赫奕,更有點點金色浮於其中。靈犀將其迎向光暈,眯眼細察,發現那金色竟然是兩個字。無煙……“無煙……”他輕輕念道。字體驕美精細,巧奪天工,更甚是自然而成非人所能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