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嘩然。然國師府徹夜燈火通明,卻無半分風吹草動之色。宮內兩萬禦林軍紋絲未動,明黃聖旨如石沈大海一般。到東邊天光微亮時,一頂青帳小轎悠然出了國師府門,向皇宮慢慢而去。同時,西街一隅隨後飛奔出兩匹快馬絕塵出城。隔日,國師在百官朝堂之上,攜一紙明黃,代宣新旨雲:聖上病重,皇子年幼,由國師暫為輔佐……!隻是這頭攝政的屁股還沒坐熱,十萬大軍卻已兵臨城下!當朝第一才子將軍琅維高跨雪嶺駿馬,身披銀白戰袍,高嘯一聲:清君側,肅宮廷,將逼宮謀反的帽子高高的扣在了新任的掌權者頭上。一方手握重兵,伺機而動。一方近水樓台,孤注一擲。狹路相逢,劍拔弩張。天下局勢,一觸即發──!***************葉靈犀將院裏的花土都細細鬆了一遍,從日頭正旺忙到月上中天,兩隻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了整日,除了伺候的小廝,還是沒瞅見半個別的人影。他灌了桶井水慢慢的洗著翻土的花具,心裏頭卻百轉千回,七上八下的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像是終於憋足了一口氣似的,扔下手裏的東西就往西院跑去。西院的房屋要遠不遠,繞著院牆跑了一大圈到正門,迎上的卻是黑影憧憧,靜寂一片。靈犀顧不上喘氣,做賊似的趴在門邊叩了叩,再叩了叩。無人應門。他咽了咽幹澀的喉,囁嚅的探頭叫了一聲。“雪塵……雪塵……”“雪塵……”……“天屏……天……屏……”……“有人麽……?”靈犀在原地站了一陣,似乎還有些怔愣的意味,仿佛下一刻麵前的門就會這般打開,雪塵軟嫩的粉麵紅唇出現在門內,不耐的瞪他一眼,用那小小的手指著他道,“別打擾小爺吃東西。”這些……都不會再出現了麽……在腦袋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腳已先一步的動作起來。靈犀拔腿飛奔向正中的大院子,春夜的暖風竟然將他的臉割的生痛。果然,正院裏,房門緊閉,偌大的窗內透出的隻有黑暗。過速的奔走讓靈犀的心口處劇烈的跳動起來,那種劇烈竟快到讓他覺得窒息一般,他大口的喘著氣,閉上眼,踢開了門。今晚的月色其實很好,天際無雲,朦朧的月光從門外灑下來,將靈犀的影子一路拖曳到屋中。清晰而孤獨。冰冷的被褥,熄滅的香爐。空氣中漂浮的是春夜淡淡的青草香,然而又怎堪比曾經那人身上散出的最馨美華貴的兜末香。滿屋矜貴的擺設依然立在原處,隻是現下,卻似乎再沒了那般無上的貴氣。靈犀僵硬的勾了勾唇角,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他想大罵這些人怎麽這樣的沒義氣沒人性,走就走吧,好歹也打個招呼道個別吧。這樣無聲無息的拍拍屁股沒了影子算什麽呢。可是轉念一想,說了又如何呢,不是從出現那日就知道要走的麽。隻是一直說著說著,倒顯得離開不那麽近在眼前了。靈犀吸了吸鼻子,覺得這夜真涼啊。眼睛癢癢的,靈犀伸手去揉,一邊揉一邊想,還是早些睡吧,蒙上頭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可是揉著揉著,那手就放不下來了,就這麽捂著眼睛,吸著鼻子,默默的站在原地。許久許久,淡淡的月光下,可以看見那少年纖細的身影,和微微顫抖的單薄肩膀。那麽無助,那麽可憐。在這樣的月色下,仿佛要被四處全然的寂寥所慢慢吞沒……所以,有人看不下去的從月色中探出手臂將那削瘦的影子從身後一把牢牢摟在胸前。靈犀驚嚇的“啊……”了一聲之後,那順風飄來的兜末香讓少年猛地靜默下來。他怔忪的僵立著身體一動不動,直到腰間的手臂越來越緊到幾乎要勒斷他的骨頭時,他才驀地一個輕顫,慢慢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