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荒,怕是就屬於達成交易的情形了。隻是這代價,未免太過巨大了。終於,他好像發現了目標,紅光一陣大赤的興奮,拔腿向此處奔來。每落下一足,都像山巒轟塌一般的巨震,靈犀被震得穩不住身形,一個踉蹌又摔倒在了地上。耳邊傳來綠衣人冰冷清晰的聲音:“結界──!”靈犀發現那巨人直直朝自己這方跑來,卻被張開的結界困個正著,倪荒憤恨的掙動捶打,撞擊結界壁的聲響震耳欲聾,靈犀捂著胸口,忍著惡心的嘔吐感。“吼──,吼──”那嘶啞的詭異的吼聲,一下子鋪天蓋地的澆灌下來,靈犀可以看見倪荒長出了尖利的成鉤狀的指甲,刺破了結界,一點點向外撕開。四下的人們都有些驚詫,能穿破漠麟的結界壁,倪荒究竟同誰交易了魂魄?!漠麟抱著金姣揮袖向後急退數丈,一個甩手加厚了結界,他向後看了看靈犀的方向,心下暗自思量,若是不行,怕是隻能舍了一位上仙了,隻是事已至此,也許一位,已經遠遠不夠了。靈犀被那撼動驚得呆愣了許久,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見多識廣了,可是一山永遠還有一山高啊……(都這時候了,這傻娃還在亂想什麽呀= =!)他回頭,無煙仍舊在原地靜望著他,無煙永遠不會催他逼他,若是急了,也隻會無奈的輕歎一聲,看上去像是好脾氣的事事都在對自己妥協一般,可是靈犀卻突然覺得,無煙才是最殘忍的那一個。一直那麽笑著,一直淡然平靜……他掙紮的從地上慢慢站起身來,一點一點的穩住,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慢慢向無煙走去……第30章 夢醒了靈犀邁腿一步一步向無煙走去,手中的長劍似是有所感應一般竟嗡嗡的震顫起來,靈犀隻覺手心一點點鈍麻,險些就這樣摔了劍。無煙仍是微笑,似還帶了一絲鼓勵。兩人的距離在逐漸棲近中變得緊繃起來,一旁是響徹天際的砰砰聲,靈犀覺得,卻比不上自己的心跳來的劇烈。無煙的麵容越來越清晰,靈犀可以看得見他眼睫微顫的弧度,像振翅欲飛的蝴蝶。山石巨震的聲響似乎越來越近了,結界壁已經幾乎又被倪荒撕出了一個口子,他正奮力的彎下身子企圖從逼仄的小口中擠進巨大的身形,不斷修補的結界顯然壓迫的他異常痛苦,他雙目的赤紅竟像鮮血一樣淌了滿臉,麵容扭曲一片,四肢不停掙動。漠麟已經揮手讓人待命,一旦倪荒真的靠近,那就隻能玉石俱焚了。就在結界終於“滋啦”一聲徹底失守時,靈犀拔足開始向無煙狂奔。手中的長劍感應到他身上冒出的戾氣,竟然猛的散出金光來,那金光看似華美卻灼如烈火一般,先前還冰涼宜人的觸感一瞬間變成澆鑄的開水一樣滾燙。靈犀咬牙隱忍,這把劍也許也知道自己正要傷害它的主人。當長劍抵上無煙的胸口時,無煙還是朝他微笑,隻是靈犀卻顫著手,怎樣都用不下力了。他想甩下手中的長劍,卻發覺那灼燙將他的皮膚都粘連在了劍上,根本無法擺脫。他向無煙不停的搖頭,示意自己後悔了,他不行,他做不到。可是無煙竟然淡笑的向他張開手,像是要摟他一般,一個棲近,利器入肉的摩擦聲,幾乎刺破了靈犀的耳朵。靈犀害怕的往後退去,無煙卻不管不顧的緊跟上來,長劍越刺越深,無煙似是感覺不到疼痛般,任殷紅的血色在胸前流淌開來。“無煙……無煙……不要……不要這樣……”靈犀嘶啞著哭喊。無煙腳步頓了下,眼角微微一抽,下一刻卻猛然上前。靈犀隻覺到一雙手臂將自己用力拉入懷中,那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兜末香鋪天蓋地的將自己包圍起來,手間粘膩一片,他分不清是自己手心的血還是無煙的。無煙的胸膛緊挨著自己,手中的長劍隻剩劍柄還露在外頭,那金光像迸發的鮮血一樣爆裂開來,靈犀覺得自己的手已經沒有了知覺,卻又能體會到指骨剝了血肉直接接觸到空氣的微涼感。“無煙……啊啊……無煙……”靈犀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這一切,害怕無煙就這樣消失。靈犀看不到的地方,無煙的背後,不停滴落的鮮血像涓涓的小溪般,隻是濺落到地之後,一瞬間化成炫目的金色,然後便消失無蹤。感覺無煙的雙手緊緊的摟著自己,緊貼的麵頰出已是冰冷一片。“沒事了……別怕……”無煙說,聲線努力保持平穩,卻依然帶了絲脆弱。靈犀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感覺無煙倚靠著自己,變得越來越重。一旁的漠麟在劍刺入的一瞬便拔地而起向倪荒衝去,恍惚間一片綠光大盛。倪荒已經痛苦的在地上翻轉了,胸膛處汩汩的冒出黑血,一個類似於劍傷的細口一點點的蔓延惡化。漠麟指尖輕點,在倪荒額處封住作亂的魔性,再一個摔袖就將倪荒拍進了地底的裂口處。破了帝王之契的他,根本連他們的半招都接不住。與此同時,天上一道驚雷拍下,正打在那裂口深處,一股黑煙飄散,四下一片平靜了。靈犀害怕的聽著無煙微微喘著氣,那氣息越來越細,幾乎沒了聲息。下一刻,一股力量猛的將自己推開,同手心粘連在一起的長劍也被迫分裂,靈犀的耳中分明的響過皮肉被撕開的滋滋聲。摔在地上的時候,右半邊身子幾乎沒有感覺,他還是努力撐起身來向無煙看去,卻發現將自己推開的人,竟是小滿。漠麟一時不察,金姣已脫了桎梏,一把推開靈犀就去看無煙的傷,劍身已經全部沒入胸口,無煙微閉著眼眸,靜默無息,麵容一片灰敗。金姣顫著手想去拔劍,試了幾次卻無法做到。一邊漠麟急急趕上,想將金姣讓到一邊,卻聽金姣尖利的堅持道,“別碰他……!”雪塵也一瘸一拐的守在一邊,滿心焦急,卻不敢吭聲。金姣咬著牙,滿臉蒼白,終於手下一重,長劍離胸而去,幸而鮮血並未繼續大汩湧出。眾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剩下的隻是治愈的法術,金姣用起來竟錯了好多次才抹平了那猙獰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