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帝血一片淺平的草坡上,流光將軍停下腳步對無煙帝道,“我的法力消散的太快了,這一片的草中,隻有這兩株存了下來。”不過哪一株真的能成型,連他也不知道。無煙帝垂首去看,在一叢叢碧綠的草中,有兩株不怎麽起眼的草葉一同隨混在其中。初看的確是同一旁的雜草沒有什麽不同,細看卻能發現它的根莖有一些微白,陽光擦過會泛出淺淺的銀光。這便是傳說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流光草。而他們現在所見的草不過才長了千年,剛及膝處。流光草之所以矜貴,自然因著它的稀罕,時辰上是要自破土那日起算,足足一萬年的光景才可成型不說,其內千年都要再發一次芽,每一次發芽都在原有的莖葉之中剝離出新的嫩芽往上長,挨的過這一個千年,並不意味能挨過下一個千年。所以整整十個千年,也許千百株中一株都難以存活下來。更別提如今隻餘下兩株了,還要挺過足足八個千年……流光將軍盡力了,當無煙帝捎信來讓他再尋一棵流光草時,流光將軍便打算在今日將這情形說予無煙帝聽,讓他再尋他法。可前頭方知那一切的峰回路轉,失而複得,流光將軍料定無煙帝必不會放棄。可是還能有何辦法呢?果然,無煙帝俯下身湊近那兩株草望了望,選定了其中一株伸出手去。流光將軍待察覺到他袖裏的銀光想阻止時,已來不及了。無煙帝飛快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自己腕間輕輕一劃,一道細不可查的刀口現在美若白玉的皓腕之上。下一刻,一汩汩澄金的帝血由其內順流而下,滴落在那一株低矮的草葉上。“陛下……!”流光將軍大急!帝血──!陛下竟然用帝血強行催長流光草讓其成型──!?流光將軍如此驚異是有道理的,現下若是換做金姣或是雪塵早已哇哇大叫嗚呼哀哉不已了。這帝血可不單同於凡人的血和其餘仙家的血,天帝的帝血是連著他的命脈,他的魂元的。還記得倪荒曾用無煙帝的帝血催動可抵禦整個三界的“帝王之契”麽。當時便是因著帝血的牽由幾乎讓倪荒成為了另一個天帝!天帝是什麽人呢?天帝是整個天上天下的所有主宰,除了天帝自己,還有什麽人能讓他流血?除卻帝王伴身的神兵可以傷他之外,別的利器幾乎近不得他身,而幾乎從不受傷的君王,讓帝血更可見彌足珍貴了。然而最最重要的是,帝血很難再生。也就是說,無煙帝現下每流一分血,流掉的都是他自己的魂元,而這些魂元也許用千年萬年都是再難彌補的。可是任憑流光將軍如何勸說,無煙帝都隻是微垂著首,默然不語的看那金色的血液順著指尖淌落而下。而被血漬蔓延過的草瓣一分分自青澀蛻變成飽滿,由枯瘦漸漸成長為茁壯,從無煙帝的膝前一點點拔高至腰際,再至眼前,最後成型。流光將軍睜著眼看那被帝血所濺到隱隱散出金光的土地,感覺那時光漫長的永無止境一般。待無煙帝終於收回手,方要緩下口氣來,卻見無煙帝又摸出那把匕首在有些結痂的刀口中用力補上一刀!流光將軍坐不住了,陛下這是做什麽!!?他雖摸不準陛下的魂元究竟有多淳厚,可那些流掉的帝血在他看來絕對已抵得上無煙帝二至三成的法力了,怕是億萬年都別想複原,如今這一刀雪上加霜,同自殘無異!無煙帝卻看也不看他,抿著唇從懷裏拿出一白玉小瓶將那傷口湊到其上,五指成拳,一個用力,那猙獰翻卷的刀口中又慢慢流出血液來。小半瓶……半瓶……到瓶滿之時,流光將軍已明顯可見無煙帝的唇色都泛出蒼白。流光將軍震慟中,已明了無煙帝到底想要如何了,而與此同時,心內更升起一種猶疑惶惑的不安感……無煙帝的行為與其說是瘋狂,更像是一種義無反顧。流光將軍不認為他連這幾千餘年都等不得,若是他想用帝血催長,並不需要如此急促的便將流光草長到成型,他完全可以分作幾次,對他魂元的傷害也不會如此衝擊。可如今陛下到底在作何打算?如他所料,無煙帝一邊放下袖管掩住傷口,一邊將玉瓶遞到流光雅麵前,道,“拿著吧。”流光雅僵著手,沒有動。無煙帝蹙眉,“這是我欠你的。”流光雅仍是默默的望著他,無煙帝看他模樣,無奈的輕歎一口氣。“雅,我以為這世上沒有誰比你更了解我了。”流光雅心內一動,恍然間像是看見無煙帝眼內有微光閃爍。是啊……,無論陛下做什麽,對他來說都是值得的。這感受,自己還體會不夠麽……流光雅窒了窒,終於還是伸手將那白玉小瓶接了過來。恍惚間,好像感覺無煙帝的身形不穩的晃了一晃,然而下一刻,無煙帝便飛快的手指結印拉出一道金色的眩光籠在那株高高的草上。不過一瞬,流光將軍麵前一片刺目中隱隱可見那曜光漸漸融成一個纖細的人形。無煙帝伸出雙手,那人形便慢慢順勢倒入了他的懷中。無煙帝拿衣袍覆住其身,愣愣的看了他一會,便將他整個攬在懷中。流光將軍透過那衣袂間可以窺見那人形細白嬌嫩的腳踝和手臂,也許因為還摻了帝血的靈力,連那膚色都透著綺麗的瑰光。無煙帝視若珍寶的小心攏了攏懷裏的人,對流光將軍頷了頷首,便邁步要走。流光將軍怔愣中,急急出聲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