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獵物是個總裁傍晚的風把一陣香甜的氣息送到身邊,我抽了抽鼻子,不由得停下腳步。那是食物的氣息。並不濃重的味道像是我家樓下蛋糕店裏剛出爐的奶油慕斯,甜膩得誘人犯罪,宛若一點星火落進汽油桶,成功地引燃了我渾身躁動不安的細胞。我按著並不空虛的胃部,咽了咽口水,突然覺得有點餓。相比之下,昨晚吃掉的那個小屁孩考砸了之後被父母老師暴打一頓的夢簡直寡淡得一點味道都沒有。好香。深深印刻在血脈之中的本能開始不停地向我傳遞信息:找到散發出這個氣息的人,然後吃掉他。“喂,林緒清,你到底聽沒聽見我說話啊。”電話那頭對方的聲音帶了些不滿,“去還是不去,給我個準兒音。”“不去,”我回過神來,抬起眼,視線順著味道傳來的方向向上漂移:“你是沒看見,去年大會的時候百羽衣恨不得當場把卵產在我身上的眼神,這次說什麽我也不替你去了。”“別啊,你也知道師傅我最近實在是走不開,再說了,有我罩著,你能出什麽事?”對方不死心地繼續勸說。“不成,這事兒沒得商量。”我在死不鬆口堅定立場的同時凝神分析香味中包含的信息。八層……不,是七層,鎖定了味道傳出的窗口,我推出那戶人家的門牌號,在心裏默念兩遍。在此期間,電話那頭的人鍥而不舍地叨叨來叨叨去試圖軟磨硬泡逼我就範,我嘖了一聲,提高嗓門:“都說了不去!不——去——”“臥槽查房的來了我先掛!”我還沒把氣撒完,電話就“嘟”的一聲,被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靠。”我看著手機屏幕罵出聲,又咬著牙補了句:“你奶奶個腿兒。”縈繞不散的食物氣息混在汽車尾氣和各種飯菜味道中駁雜了許多,可仍是那麽的令人瘋狂。我把手機順手塞進口袋,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被不知從誰家飄來的火爆的辣椒味嗆地不住咳嗽。我揉著鼻子,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心想這是誰家口味這麽重做個飯都要禍害一方水土。這時一股涼意順著脊梁骨悄然而上,我猛地往旁邊一側身,從身後襲來的籃球刷地擦著我耳朵飛了過去。“對不起!”一身灰色運動服的少年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長了幾顆青春痘的額頭上泛著亮晶晶的水光。我擺擺手,示意他沒關係,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去撿球了。與他擦肩而過的同時我聞到了一絲極淡的屬於的同類味道,稍縱即逝。我微微一怔,回過頭。那個少年撿起球,看了看已晚的天色,接著徑直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單元。還好。我鬆了口氣,稍稍放鬆了方才因為緊張而握緊的手,那孩子去的並不是我看中的食物所在的方向,他應該隻是被別的同類當成獵物,身上沾染了一點味道而已。畢竟,少年人充滿奇妙幻想的夢境可是某些同類的最愛。手指被分量不輕的食品袋勒得有點疼,我舔了舔嘴唇,恨不得扔掉手裏的東西立刻飛到那個正在做夢的人身邊,吃掉他的夢。然而身為一個大學剛畢業不久懶得找工作,隨便在快餐店找了個活兒送外賣混口飯吃的打工仔,我要是真敢撂挑子,就隻能喝西北風來養活這副身體了。我糾結了一瞬,還是決定先把外賣送了。抬高鴨舌帽的帽簷兒,我拿出百米賽跑的速度衝向收貨地址。填飽肚子的事兒可是耽誤不得,現今世道這麽亂,妖物橫行,指不得什麽時候就被人截了胡,品質這麽高的獵物,我可不想就這麽讓給別人。等電梯的時候手機響了,我心想今兒個刮的是什麽風怎麽這麽多人惦記我,一看是老媽打來的。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我一手拎著食品袋,另一隻手狂按電梯按鈕。“喂兒子,想媽媽了沒有?”老媽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想,想死你了。”我緊緊盯著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數字,鼻畔是越來越濃的香氣——我的獵物也住在這棟樓上。“臭小子,我看你想的都想不起來我是誰了吧!”老媽哼了一聲。“哪兒能啊,你要相信你的親兒子。”我嘿嘿一笑閃身鑽進了電梯,啪的一聲按下關門鍵,就在電梯馬上就要關上時,有個姑娘喊著“等一等”踢著高跟鞋飛奔而來。我抬手把電梯按開,那姑娘氣喘籲籲地進來,笑著道了聲謝,我向她點點頭,身子一斜靠在電梯壁上開始專心應付老媽。“乖兒子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和你爸都快想死你了。”電話裏隱約傳來和老媽在一起的幾個阿姨打趣她的聲音,內容連想都不用想,無非是兒子出息了在大城市過什麽時候領個城裏姑娘回來雲雲。被她們這麽一鬧騰老媽也是想起來這檔子事兒了,她看似隨口一問:“兒啊,你初中和你玩的最好的同學孩子都快出生了,你什麽時候也領個姑娘回來啊。”我心想這說辭也真夠拙劣的,這麽大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卻也隻能幹笑兩聲,應付道:“媽,我才二十三呢,急啥呀。你兒子這麽出色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得積極響應國家晚婚晚育的政策再浪幾年……”“哎別呀,咱家對門的那姑娘和我熟的都快桃園結義了,你就算再怎麽著也不能把我們倆湊一塊啊……”“停停停!媽你別說了!你說對象別找我認識的成嗎,多尷尬啊。”旁邊的姑娘一個沒忍住,噗滋一聲笑了出來,我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她趕緊低下頭,抬手捂嘴。我麵上有點掛不住,幸好就在這時電梯停了,我大步走出去,回道:“行了媽,我幹活去了,有什麽事晚上回來再說,就這樣,拜拜。”強製性地結束了這場可怕的通話,我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果然中年婦女的攻擊力不是我這種五好青年能扛得住的。核對了一下送貨地址,我把手機塞進褲兜裏。敲開門,等訂外賣的人簽完貨,我活動了一下手腕,拉開平時基本沒人會打開的樓梯口的門,往下走了幾級。聲控燈隨即亮起,樓梯間的空氣並不是很好,有些沉悶,小高層的樓梯向來都是鮮有人用,我四下看了一周,在確定確實沒人後,閉了閉眼,化出本體。一瞬間所有隱藏在暗中的味道都被放大了數十倍,我能聞到整棟樓裏所有殘餘著還未消散的夢境的味道,還有駁雜混亂的妖氣——這裏住了不少力量低微的小妖,不同於血統純正的妖物,它們因機緣生出神智,力量低微,一不留神就會被抹殺,隻能藏頭露尾地活在角落裏。藍的發黑的霧氣彌漫,邊緣部分是飄渺黯淡的灰白,那是我的本體,一團由無數噩夢組成的“煙霧”。在眾多精怪中,有一類生物以人類的夢境為食,它們屬於“妖”之外的“魘”,被稱作食夢者。很多人以為我們身上有著古神獸“貘”的血統,不過真正的貘早已是死去了千年,血統什麽的根本無從考證。我連看都沒看那些因為我身上強大氣息慌忙逃竄的小老鼠們,徑直循著味道穿牆而去,數息之後就這樣光明正大地進了獵物的家。這裏屬於噩夢的甜膩味道濃鬱得幾乎使人窒息,我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興奮而滿足地發出一聲歎息。客廳沒開燈,黃昏時分從窗子裏透進來的微光隱隱勾勒出一切模糊的輪廓,包括沙發上正在休憩的年輕男人。他薄唇緊抿,眉峰擰著,上身隻穿著一件白襯衫,領口間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一片麥色的肌膚,胸膛隨著呼吸規律地起伏著。這個一看就很討女孩子喜歡的英俊男人一隻手的手腕搭在額上,袖子卷到肘部,公文包和西裝隨意仍在沙發一角。疲憊和恐懼交織在一起的氣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愈加濃重。我舔了舔嘴唇,一手輕觸他的額頭,進入他的夢境。黑夜,雨。血水,頭顱。男人,酒,黑色影子。淩亂的畫麵以讓人想吐的速度在我眼前閃過,眼睛隻能堪堪捕捉到光影的變幻。糟糕。我霎時發覺情況不妙,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秒便被猛地從夢境中生生彈了出來。我隻覺氣血翻湧,一陣頭暈眼花。再強的食夢者在進食途中被人強製性地從夢裏彈出也不會好受。同我一樣難受的還有我的獵物,他發出一聲十分不爽的輕哼,垂下搭在額頭上的手,驚醒後迷茫的漆黑眸子裏還帶著些許慌張。他身上噩夢的甜美味道立刻消失了,剩下的隻有夢的餘香以及……我皺起眉頭,那一絲隱藏在其中的奇特味道在我把它辨認出來之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嘖了一聲,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的食物!就這麽白白的在我麵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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