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作為秘書,我心係老板安危不是很正常嗎,我為什麽要為這個感到不好意思?“廖總,你沒事吧。”把散漫的思緒拉回正軌,我走進了些,醫生抬首看了我一眼,接著低頭去給廖池處理傷口。廖池頭發淩亂,麵色有些疲憊,他笑著搖了搖頭,回道:“沒事,就是把手給傷了。”我敏銳地感覺到廖池身上炁的威壓消失不見了,視線在他脖頸處略一流連,沒看到他一直貼身帶著的翡翠扳指。我心下立刻有了猜測,大概是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刻,翡翠扳指裏的炁全部爆發出來為廖池阻擋了致命的傷害,使得他隻受了些輕傷。沒有了炁的扳指失去了作為法寶的資格,無法承受印刻在上麵的符咒的力量,最後碎掉了。這真是……太幸運了。如果當初我沒有讓廖池接受翡翠扳指,我簡直不敢相信現在會是怎麽個情況。這時一位護士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張片子,醫生接過片子,對著陽光看了會兒,爾後指著一處明顯斷掉的地方對廖池說道:“你這裏不是第一次骨折了吧。”骨折?我這才注意到廖池被身子擋住的右手正以一種奇特的姿勢垂在身側,隻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很痛,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痛苦的樣子。“嗯。”廖池點點頭:“小時候折過幾次,恢複的不是很好,現在那裏很容易就受傷。”醫生嗯了一聲,又看了會兒片子,最後說道:“過上半個小時我來給你接上骨打石膏,先不要亂動。”說罷醫生就要離開,我側身給他讓出道,接著緊張兮兮地湊到廖池跟前,去看他受傷的手和胳膊。“別看了,沒什麽大事。”廖池試圖讓我放心,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還能笑出來的。我看得心疼:“痛的話就別再笑了。”廖池一怔,隨即柔和笑容裏多了分無奈:“要不然我還能怎麽樣?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嗎?”我認真思考了一秒,想起夢境裏受傷之後抱著我強忍淚水的男孩,爾後繃著臉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也不是不可以。”廖池還想說些什麽,高跟鞋跺地的急促聲音卻漸漸清晰,那響動在病房外麵停頓了一秒後,接著再次出現,與此同時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楚菁菁喘著粗氣站在門口。她目光掃過房間,在另一張病床上躺著的男人身上停頓了一下,接著毫不留戀地移開,最後定在了廖池的臉上。“老板!!!”這一聲喊得催人淚下,如果不是穿著高跟鞋,光看她臉上又急又氣又激動又慶幸的表情,我覺得楚菁菁可能會來一招餓虎撲食直接撲過來把廖池整個人壓在懷裏。廖漣君跟在楚菁菁身後也進來了,她臉上哭過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失不見,還補了些淡妝掩蓋了蒼白的氣色。廖池擺了擺左手示意自己沒事,同時提醒楚菁菁:“在醫院呢,小聲點。”“哦哦哦。”自覺失態的楚菁菁趕忙答應,她抬手抹了把跑出來的汗,壓低聲音道:“廖總你可真是嚇死我了。”“也嚇死我了。”廖漣君冷靜接話:“現場慘烈成這個樣子他竟然還能活著真是個奇跡。”“我這不是沒事嗎?”廖池微微歪了下頭,故意露出審視的表情:“倒是你們,一個個這麽著急幹什麽?”“這不是擔心你嘛。”楚菁菁嘟起嘴,似真似假地抱怨起來:“要不是漣君打電話說你出事了,我怎麽可能會連臉都不洗妝都沒畫就這麽跑出來啊,還被別人看到了這幅鬼樣子。”身為楚菁菁話裏的“別人”,我摸了摸鼻子,抗議道:“我也是從沙發上蹦起來立刻趕過來的嘛,再說了,仙女不化妝也是仙女,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楚菁菁嘻嘻笑了沒兩聲,看到廖池姿勢詭異的右胳膊,又立刻緊張起來:“骨折了?”“沒大事,打個石膏就行,不用開刀。”廖池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對楚菁菁說:“菁菁先回去吧,我這裏沒什麽事了,過一會兒打個石膏,有林緒清在這裏就夠了。放著假還讓你過來一趟,這個月我得多算你一天班。”楚菁菁還想留在這裏,一看廖池意思表達的非常明確,隻得戀戀不舍地委屈道:“好嘛,那我就先回去了?”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廖池像是坐擁天下的皇帝,我和楚菁菁是他的兩位妃子,正因為誰要留下來陪他而“爭風吃醋”。廖漣君及時打破了我不合時宜的幻想:“我去辦手續繳費。”很快房間裏就再次變的隻有我和廖池兩人,如果不算隔壁床位那位神誌不清的兄弟的話。廖池挪了挪腿,換了個坐姿,示意我坐在旁邊方才醫生坐過的椅子上。“扳指碎掉了。”我剛一坐下,他便開口說道,話音裏隱隱有些不安。“沒關係。”我立刻回道:“你沒事就好。法寶沒有了我還可以給你找新的。”“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廖池略微猶豫,最後遲疑道:“我感覺……是那個一直在我身體裏的東西故意把扳指弄碎的。”“什麽?”“當時那個拉石子車倒下來的時候扳指幫我擋了一下,但是並沒有碎,隻是那股讓我覺得很舒服的能量變弱了一些。”廖池望著窗外,似在努力回想:“但是緊接著,有一股黑氣不知道從哪裏鑽了進來,撞在了扳指上麵。”聞言我立刻伸出手,按在了廖池額頭上麵,用心感受著他體內魘的氣息。因為我的接觸,廖池左手輕輕抓了下床單,隻是一瞬又放開。他的小動作沒能逃過我的眼睛,但現在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牽扯——就算是沒有的扳指的幹擾,我仍感受不到到那隻魘的存在。我擰起眉頭。那隻魘,在神秘男人的滋養下,已經強到可以完美隱匿氣息的地步了嗎?見我皺眉,廖池顯然不安起來,等我放下搭在他額上的手,他問道:“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沒有,怎麽會?”驚異於他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從病床床頭櫃裏拿出個一次性紙杯,問道:“喝點水嗎?”他點點頭,於是我去倒水,同時思考著要怎麽回答廖池才能夠讓他安心,一直到接完水,我也沒能想出什麽合適的說辭。厭倦了謊言,不想再像之前那樣一次次欺騙他,就好像顧川他們一次次蒙騙我一樣,我隻能用最簡單的話語去安慰廖池:“就算真出了什麽事,我也會盡我全力去保護你的。”他隻是淡淡地笑,沒再接話,像是心事重重。不一會兒醫生過來給他接骨打石膏,我坐在一旁,看廖池的胳膊被包成一個大白粽子,用繃帶吊在脖子上。中途廖漣君離開去處理了車禍相關事項,警局派來了警員做筆錄,廖池條理清晰描述準確地為警員複述了拉石子車急轉彎後側翻把他壓在下麵的全部經過,冷靜得讓人心酸。弄完這一切已經是傍晚了,廖池拒絕了住院觀察的提議,拿了幾盒養骨頭的藥,便和我一起走出了醫院。外麵風還是很大,廖池的風衣不知被丟到哪裏去了,隻穿了一件襯衫,於是我把我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在身上。我們倆身形差不多,但那件我穿著沒什麽美感的運動服外套在他身上卻顯得很有氣質。我們倆首先找了個吃飯的地方,不得不說廖池傷的真是極為巧妙,左手上貼著紗布,右胳膊打著石膏,連筷子都沒法拿。可人家受著傷,我總不能讓他餓著肚子回去吧,於是我要了個隱秘的包間,再經曆了一係列的心裏鬥爭之後強忍著別扭,喂他吃完了晚飯。在我把第一筷子菜夾到他嘴邊的時候,廖池一臉放空,我長長“啊”了一聲,示意他張嘴。剛開始廖池還有些扭捏,垂著眼安安靜靜地不敢看我。然而被我喂著吃了幾口之後,那人像是嚐到了甜頭突然解開了什麽封印,完全卸下了所有的矜持開始放飛自我,指揮著我要吃這個要吃那個,看在他是我老板兼病號的份上,我沒和他計較,願意吃什麽就喂他什麽。弄到最後把他喂飽了累得滿頭是汗,自己還沒吃上幾口。從餐館裏出來時已經八點多了,我想打個車送他回去,廖池卻攔住了我,說要在外麵走兩步消消食,於是我們兩人便在無處不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妖風裏壓起了大馬路。真的是好冷。明明昨天還貼心的讓我多穿點,今天霸占了我外套提議頂風遛彎的廖池先生卻是一直神遊不知道在想什麽,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已經凍成了狗。我搓了搓不受控製想要流下來的鼻涕,咳嗽了兩聲,提醒道:“那個……”廖池轉頭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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