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種後, 我們倆同時開口。“其實您不用——”“你們為什麽——”兩人又以詭異的默契同時閉上了嘴, 想讓對方先說。“那啥。”我不禁莞爾, 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你先說。”“嗯……”一格略一猶豫:“您不必太過擔心在下,在下有分寸的,孟先生也並不輕浮。”隻是一瞬我便收起了驚訝, 人家是涉世未深的單純,又不是傻,最起碼的好壞能判斷出來,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不必擔心受到身體上的傷害。但我一直以來顧忌的,是孟秦涼這個流連花叢的逍遙浪子會玩弄小家夥的感情。不過既然當事人都發話了,我再磨嘰也沒啥意思:“行, 你心裏有數就成,我是怕你涉世不深,被花言巧語給騙了。”“好,在下會注意的。”一格輕聲回道:“林先生方才想問什麽?”“也沒什麽, 就是你們為什麽會在金檸家?”一格:“祿先生昨天派了一闋來琛市作為代表參與蠃魚之災處理辦法的商議會議,金檸前輩負責接待。”昨天?顧川剛才不還說是三個小時之前才下的集結令嗎?祿先生昨天就知道了?我轉念一想,既然所有植物都能夠充當祿先生的眼線,它提前知道王家兄弟的決定也就說得通了。緊接著我便後背一陣發涼,有著無數無處不在的“眼睛”,這位祿先生怕是知曉世間所有的秘密,它想“看”誰,就能夠利用孩子們的力量,獲得想要的信息。這樣一個“無處不在”的存在如果是敵人的話,可以說得上是恐怖了。“好,我知道了。”我不再多言,拿過勺子攪了攪鍋裏的小米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給我說,先掛了。”廖池父親的死,逃脫的魘,蠃魚之災……短短十幾分鍾內接二連三的收到爆炸性消息,我有些焦慮。特別是當年和廖池有過親密接觸的那隻魘不知所蹤,再聯係今日他身上隱匿起來的魘的氣息,我隱約感覺廖池似正在深淵徘徊,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從地底伸出的手拉扯進永無止境的黑暗。現在要給他說麽?提醒他再多加注意?可由內而外,從靈魂深處發起的潛移默化侵蝕,就算他想,又真的能控製住嗎?直接挑明會不會給他增加心理負擔?他現在身體本就不好,再受了刺激會怎麽樣?我苦逼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功進化成了一個事兒媽,放在十八九歲的那會兒,打死我都不可能相信未來我會因為在乎一個人患得患失成這副樣子。可怕的愛情。一邊搖著頭埋汰自己,我盛了兩碗小米粥端出去,熱了熱下班買回來的菜,搞定了午飯。下午廖池說自己已經沒事了,非得要去公司,我拗不過他,隻能同他一起。廖池一整天都是反複無常的低燒,所幸沒太難受,下班後在外麵吃了晚飯,接著去醫院打吊瓶,我開車回到樓下時都已經是晚上十點了。這會是一個和之前沒什麽區別平淡無奇而又溫馨的晚上,在出電梯門之前,我的確是這樣想的。直到我走過樓梯間的轉角,眼角餘光瞥見家門口有一大坨形狀詭異的黑影。什麽玩意兒!我頓時一個激靈,抬手把廖池攔在了身後。與此同時“黑影”動彈了一下,黑暗中發著幽光的棕色眼眸直直望向我,裏麵是歲月打磨而成的漠然和滄桑。“啪”的一聲,廖池拍了下手,聲控燈應聲亮起,那雙眼睛被光線刺得微微眯起,我看清了“黑影”的全貌,詫異挑眉。半大少年靠在哥哥肩頭,雙手抱著膝蓋把自己蜷成一團睡的正香,後腦那股特意留出來的細長辮子纏在手腕上。而頭發剪得極短的男人唇角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土煙,一隻手攬著少年,抬眼沉默地和我對視。男人其貌不揚的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從左邊額角劃過左眼一直到鼻梁處終止,為他平添了幾分凶悍,愈發趁得他身側沉睡的少年恬靜而秀美。正是早晨才發布了集結令的王家兄弟。他們怎麽會大半夜的坐在我家門口?我咽了口唾沫,輕聲問道:“二位這是……”王招財淡淡道:“進寶非要先來找你。”“哦……好。”我看了眼睡得昏天黑的王進寶,點點頭,略有些無措地握了下廖池的手,他立刻反握回來,借此給予我無聲的安撫:“先進屋吧,外麵冷。”男人嗯了一聲,粗糙的手指劃過少年白皙的側臉,低聲道:“醒了。”王進寶哼唧一聲,緩緩睜開眼,視線上移最後停在我臉上,頓了一秒後趕忙站起來,微笑著道:“突然拜訪也沒給您事先說一聲,不好意思。”“您言重了。”見兄弟倆都站起來讓開了門口的位置,我扭頭看了眼身側的廖池,掏鑰匙上前開門。家裏溫暖的氣息驅散著身上的寒意,我招呼著這兩位“不速之客”,廖池泡上了珍藏的頂尖君山銀針,之後和我對視一眼,自知接下來的談話不是他能夠參與的,進了臥室。王招財把煙從嘴裏拿出來別在耳後,在王進寶醒後就一聲沒再吭過,倒是身為弟弟的王進寶一直在和我交流。兩位領主一聲不吭地過來拜訪我讓我感到十分不安,我努力控製著聲音平穩不讓它顯露出自己的內心狀況,手指卻下意識地蹭了蹭褲縫線,試探著問道:“我聽顧川說二位今早下了集結令?”王進寶捧著茶杯點點頭:“是的,蠃魚的數量實在太多,秦嶺封不住了。”他抿了口茶水,蒼白的指尖被瓷杯的溫度熨出淡淡的血色:“我們到了琛市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拜訪林先生。”我沒有接話,等他繼續說下去。“路上我就蠃魚之災一事詢問天道,天道指引我到您這兒來。我也很疑惑為什麽會是這樣,想來想去就隻有一種可能了——林先生是不是曾看到過的未來?”“啊?”我瞬間想到了在金檸別墅裏窺見的景象和廖池遇襲那晚經曆的幻覺,皺起眉頭,沒有言語。【長有翅膀的魚群飛躍天空,烏雲遮蔽圓月。廖池站在陽台眺望暴雨淹沒城市,一格從男人手中接過異色酒杯。烏衣巫點燃壽衣,蠡眼中溢出紫黑液體,百羽衣碎作透明的蝶。】那晚喉嚨被狠狠掐住的痛苦仿佛從未離去,頸骨碎裂的聲響如影隨形,窒息的感覺是那樣真實。我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那些真的是未來麽?王進寶耐心等待著,唇角噙著一絲禮貌而又疏離的笑容 ,像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我奮力拉回神智,明白事態緊急一昧隱瞞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深吸口氣,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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