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暗胎的培養皿被隨意扔在腳邊,廖池還穿著昨日偷偷來見我時的那一身,正抱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赤.裸幼童坐在桌子上,周身黑霧濃的如同實質,他和幼童接觸的皮膚好似粘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毛細血管連通著兩人身體。那孩子坐在他腿上,明明是無比可愛的一張圓潤小臉,卻因為猩紅的雙眼駭人至極。幼童雙手一揮,黑氣匯成一條巨龍,咆哮著向眾人衝來! 麵對魔沒人敢托大,都是一上來就拿出絕活招呼,黑狼和五色鹿的虛影從王家兄弟身上猛然浮現,共同抵住了巨龍的第一波衝擊。與此同時百羽衣和一闋從左右兩側包抄,轉眼就到了廖池身前,兩人默契十足,共同殺向廖池懷中的孩子。廖池微微抬起眼來,眸中紅光已經很淡了,他目光穿過交錯的獸影和鍾天散出的紅霧,瘋長的枝椏和靈蝶的薄翼,同我遙遙對視。 他微微泛紅的黑眸中似有千萬思緒,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我下意識地想要上前,被江月輝一把拽住手腕。他看著我,緩慢地搖搖頭。 從大門滑開金檸接下鍾天一掌,到江月輝將我死死拉住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然而就在這短暫時間裏,廖池懷中的孩子已飛速長到了八.九歲的模樣。他雙手一翻,以一敵二的氣龍像蚯蚓一般一分為二,和王家兄弟纏鬥。鍾天右手五指鮮血淋漓,漂亮的指甲被顧川的銀線繃斷,然而這個女人臉上隻是浮現出一絲惋惜,接著便狠辣地抓向金檸腦袋。昆玉重傷未愈不能參戰,他看著屋裏的魔和鍾天露露,憤怒地眼裏都要射出來冰渣子了。能做到領主這個位置上都不免心高氣傲,他被那兩人偷襲整的這樣淒慘,還被魔侵入大腦讀取了有關暗胎的記憶,眼下更是恨不得把兩人挫骨揚灰。江月輝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昆玉,堅決不讓我們這倆戰鬥力不達標的切入戰場。一格一直跟著一闋,因為在海底深處,陸地植物的氣息非常微弱,一闋無法發揮出全部水平,隻能同一格一起,不過他倆倒是一加一大於二,兩相中和之下也倒是足夠平時狀態了。廖池懷中的孩童操縱黑氣阻擋,同時加快了從廖池體內轉移的速度,兩人肌膚相連的地方血管密集,皮膚甚至還隨著一致的脈搏一下下無聲鼓動。僵持之時鍾天露露突然驚叫一聲,長發竟是被顧川攔腰斬斷,顧川神色一凜,猛地一拉纏在食指上的銀絲,噗呲一聲輕響,銀色順勢沒入鍾天背後的血肉之中。鍾天慌忙前傾身子,金檸一掌拍來空中殘影萬千宛若飄萍,重重擊在了鍾天露露肩頭。背腹受敵,電光火石間鍾天露露略一權衡,一腳踏在空中景迎頭飛向金檸,生生挨了那一掌,噗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金檸閃身躲開,那血中帶著黑,剛一落到地上就發出呲呲腐蝕的聲響,冒出白煙來。刹那間鍾天抓住金檸手腕,猛一用力把自己甩了出去,掙脫了沒入血肉的銀線。顧川的銀絲雖然切進了她皮肉幾分,到底沒傷及根本,黑紅的血珠從銀線上彈起,被正夢之力迅速消解。雖然修為暴漲,但鍾天還是難以對付顧川金檸二人,這下稍一疏忽受了傷,更是落了下風,轉眼又被金檸一掌拍在左臂。王家兄弟有心施展,無奈就那麽大的地方根本不夠徹底現出法相,兩條黑龍本身就是霧氣所化,遊走十分靈活,一時間竟是牽製了兄弟二人。而一闋一格召喚出的植物死死纏住了廖池的雙手雙腳,無數翩躚的靈蝶薄翼閃著寒光近乎已經劃到了廖池懷中十三四歲的少年臉上,無形起勁在細嫩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紅痕。廖池和暗胎彼此相連,是臨時的血契秘術,兩人生命共享,除非同時死亡,不然所受傷害會被平分,貿然動手定會傷及廖池。我事先懇求過幾位如果有解決的法子請他們保住廖池的命,我以後接替顧川位置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大佬們也樂得我欠這個人情,答應如果不是非常狀況不會去傷廖池。百羽衣屏息凝神,隻等著魔從廖池身上轉移完畢就痛下殺手。 魔也知道百羽衣在顧忌什麽,血眸饒有興趣地盯著神色淡漠的百羽衣,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枝葉無聲無息纏上他腳踝,轉眼間就被黑氣侵蝕化作枯枝,一闋咬牙,隻能纏緊廖池,保證魔和他甫一分離就能把廖池拉到安全的地方去。 魔安心自在地坐在廖池懷裏,有恃無恐。隨著魔氣的轉移,廖池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悶哼從唇角泄出。魔拍拍他的臉,輕佻狎昵,就如同在意識深處它經常對還是個孩子的廖池做的那樣,隻是由現在它十五六歲的模樣做出來,說不出的詭異。血管的鼓動漸漸減弱,像是轉移已經到達了尾聲,魔稍稍坐正,手指輕輕一彈,就把已經戳到它臉上的一隻靈蝶彈成了齏粉。廖池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額頭上滿是冷汗,不住顫抖的雙手在空中抓了幾把,最後狠狠抓住了桌沿。“好孩子,忍一忍就過去了。”魔抬手給廖池擦了擦汗,眉眼間盡是殘忍的快意,明明是對廖池說的話,卻目不轉睛地挑釁看著我:“再過一小會兒,你就能真正的享受本應該屬於你的安好無憂了。” 我微微向前了一小步,立刻引來江月輝警覺的目光,我沒有看他,緊緊盯著廖池。他看起來真的十分痛苦,鬢角的碎發已經完全被冷汗打濕,黏在皮膚上。似乎察覺到我在看他,他費力地抬起頭來,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張,對我緩緩說了幾個字。我瞳孔猛然收縮。他疲憊地眨了下眼,扯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我閉了閉眼,下一瞬睜開時對著百羽衣和一闋暴喝一聲:“動手!” 我話音還未落下,蝶翼就已經劃破了魔的皮膚,位置和深淺完全相同的傷口同時出現在廖池和魔臉上。金檸抓著鍾天束腰把她狠狠摔在身後,同顧川一起撲向魔。王家兄弟低吼一聲,巨大法相瞬間擠滿了整個房間,把黑龍擠得無處安身,很快將其撕咬成了一陣縹緲霧氣。魔沒有料到我竟然真的可以下狠手不顧廖池死活,畢竟我們倆之前表現得完全是可以為彼此放棄一切的樣子,倉促之下挨了不少下。血染透了廖池的衣服,魔想要躲閃,但它身體正同廖池連著,而廖池又被一闋死死捆住,是真正意義上的動彈不得。魔發出憤怒咆哮,滔天黑氣以他為中心炸來,隻是吸入一點就可讓人墜入心魔。正夢之力同時從我和顧川身上湧出,黑銀兩種色澤對撞的瞬間猶如火熱岩漿灌上極地冰山,立即引發了一場小型爆炸,衝擊波讓我身子猛地一晃,立刻就被江月輝扶住了。雖然困難,但到底是擋住了這一擊。 廖池噴出一口血,魔唇角也溢出鮮紅,它惡狠狠地盯著我,眼中除卻滔天仇恨卻還有狂熱的興奮。見眾人不惜犧牲廖池也要殺掉它,魔立刻解除了血契,兩人相連在一起的肢體迅速分開,毛細血管破裂灑下一片血雨。血色之中魔在廖池胸口上重重拍了一下,借力急退數步,同時沒了廖池普通人的身體扯後腿,憑借著暗胎的自愈力,全身傷口迅速愈合,轉眼又變的完好如初。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其中似乎還夾雜的內髒碎片,廖池瞬間暈了過去。一闋的枝條迅速把他拉到安全的角落,一格撲過去把一切他能想到的治愈咒往廖池身上拍。“接住!”金檸從懷裏掏出瓷瓶扔給一格,一格準確接住,到處一麵的藥丸塞進廖池嘴裏。我恨不得立刻跑去廖池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可魔目光緊緊鎖定著我,它靈巧而詭譎地躲開了鋪天而來的攻擊,可還沒到我身前,就被王家兄弟擋住。王進寶目中五色光華流轉,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帶著超然風姿,他抬起頭,同時法相做出鹿挑角的動作,徑直挑向魔。魔衝勢不減,它一手抓住王進寶的獨角,不顧手掌被仙力腐蝕刺啦作響對我一笑,下一瞬憑空消失在半空。刹那間的寂靜。等到我們發現魘的身影出現在了廖池麵前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它雙手五指作爪,黑森霧氣流轉其間,抓向躺倒在地氣若遊絲的廖池心口!“住手!!!”噗呲!利爪刺破血肉的聲響在每個人耳邊炸開,血色迷離,我眼前猛然一黑,腦袋裏麵像是一下子被人掏空,一時間甚至不能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有何意味。 魔的右手沒進了同他身量相似的少年腹部,又從身後穿出,帶出一大蓬鮮血,指間掌中盡是淋漓血肉。銀發少年擋在廖池麵前,口中溢出的血腹中流出的血轉瞬間就把他染成了一個血人。魔抽出手,一格鴉羽般烏黑濃密的眼睫顫動幾下,瞳孔失了焦距,整個人無力地倒下。“一格!!!”一闋驚叫著衝上去,他抱住一格鮮血淋漓的身體,眼睛都沒眨一下生生咬下自己的左手半截無名指,塞進他口中。可一格已經含不住任何東西了,大口大口的血從他嘴裏湧出,龐大的出血量讓人疑心他是不是要把全身的血都流盡了。他銀白長發的發梢顏色逐漸變深,有自我意識一般一點點纏上一格的身體。一闋把斷指處的血灌進他嘴裏,可被一格吞下去的少之又少。 這小家夥昨天還在柔聲細語地安慰我不會出事的,怎麽眨眼間……就這樣了呢? 魔沒有再補刀,他身形一閃,出現在房間之外,撈起地上昏迷不醒的鍾天露露,輕哼一聲:“真沒用。” “我要……殺了你……”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發出這樣咬牙切齒的聲音。 無邊黑暗自眼前蔓延開來,憤怒充斥了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燒得生疼。恍惚中我身體不受控製,一股溫暖的力量由內而外包裹上我,絕對安然的力量籠上心頭,輕柔的歎息在耳邊響起。殺了他。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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