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雖然我不清楚這家店到底是怎麽突然出現的，不過你似乎確實是個普通人類，至於接下來你是否會有危害性，我會仔細觀察。”“……啊，是。”十月訥訥地點頭，在想著到底要不要給這位客人先倒一杯茶了。男人的視線停在了吧台上的菜價牌上，一直以來沒甚情緒的臉上終於有了類似於驚訝和一點欣喜的感情。“哦？真是許久不見的料理了，既然說是進來吃早餐的，麻煩給我來一份……嗯，就一份麻婆豆腐吧。”看言峰綺禮的樣貌和眸色，十月也猜到了對方必然故鄉亞洲的某個國家是，本以為對方會點一份蒜香奶油土豆餅蓋飯，沒想到早餐他竟然要點一份麻婆豆腐！“好的，一份麻……等，等等……您說早餐您想吃什麽？！”十月報菜使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盤我在一盤的黑澤先生也不再假寐，金色眼眸瞪得圓溜溜的看著這個身穿教服的男人。“一份麻婆豆腐，你沒有聽錯。”言峰綺禮說得很是理所當然，似乎大早上就吃麻婆豆腐沒有什麽值得奇怪的地方。十月見他依舊堅持，作為一個餐館廚師，他自然是不能拒絕客人的點餐的。“那……好的，一份麻婆豆腐，請您稍等。”似乎是被大早上就要吃麻婆豆腐的怪人嚇到了，黑澤先生也不願意在老地方假寐了，幹脆站起身，跟著十月去倉庫拿食材。仗著倉庫是獨立的空間，十月就忍不住和黑澤先生討論起外麵的言峰綺禮。“真是奇怪呢，黑澤先生，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客人到了十月館後這麽淡定的，情感也很淡泊，就像是……”一個不完整的人一樣。“這應該就是人類所說的情感扭曲的症狀吧。”似乎也是頭一次撞見這種人，繞是黑澤這種穿梭過各個世界的大妖怪，也有些不太確定。“情感扭曲？那是什麽病症？”“就是和普通人的情感完全不一樣，甚至有可能完全相反的症狀，例如美好的事物，他並不會覺得開心……”黑澤看十月半懂半不懂的樣子，隻能提醒道。“總之是一種麻煩的人，如果說庫洛洛是因為生存環境造就了如今的他，那麽這個男人就是無論放入什麽環境都無法改變其本質的那種人。不用向對待平常客人一樣那麽熱心，也不用和有太多交談。”十月點頭，因為手裏抱著東西，隻能低下頭用臉頰去蹭了蹭黑澤先生表示感激。“謝謝關心，黑澤先生。”黑澤先生似乎是有些別扭，在十月蹭了一下後，就蹦遠了，去選早餐他要吃的魚，不再理會這個喜歡撒嬌的小笨蛋。十月手腳麻利地拿了麻婆豆腐需要的食材來到了料理台，發現那個據說有情感扭曲症的言峰綺禮已經坐在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裏，明明大堂裏的空位這麽多，但他似乎對哪個位置情有獨鍾。而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本書，似乎是從書架上拿下來的，十月細看了一下，才發現，那是《聖經》。十月想到了黑澤先生所說過的話，情感扭曲的人對於普通人覺得美好的事情，並不會同樣覺得美好，那麽對於大多數從善者信奉的《聖經》，他又是帶著什麽樣的目的和心情去看的，在《聖經》的每一行每一字中約束壓抑著自己？如此壓抑到最後會發生什麽，十月不太敢想象。似乎是十月的目光太過灼熱了，言峰綺禮從《聖經》中抬起頭，微舉起手中的書。“抱歉，因為看到了很熟悉的書，就擅自拿下來看了。”十月聽他說“很熟悉”，笑容有些尷尬，擺了擺手，示意他沒有關係，便開始準備烹飪他所點的早餐。好在麻婆豆腐不是什麽特別困難的料理，因為麻婆是四川料理，講究燙，上來就需要大火熱油，熗鍋，肉糜入鍋炒製成絞肉，大蒜蒜末，豆豉，甜麵醬，豆瓣醬，紅辣椒大火翻炒。麻油帶著紅豔豔的辣椒浮在醬汁麵上，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分泌出口水，同時也能清楚地知道，如此鮮豔的紅色，這道麻婆豆腐會是如何的辣。醬汁炒到顏色鮮豔，就要加入適量的湯頭，切成整齊四方的豆腐，撒入胡椒，鹽等調味，小火慢煮，待香味變得濃烈時加入醬油和蒜頭嫩葉再次調色調味。做麻婆豆腐需要有一手很巧的炒菜技術，要讓豆腐做到入鍋不破，出鍋也不破，依舊是四四方方的模樣，如果不是四川人喜歡吃麻婆豆腐，四川菊下樓來的客人大多點的也都是麻婆豆腐，十月恐怕還沒有這種練習的機會。其中失誤的次數是不用多說的，每次炒壞了豆腐，都會被小當家師傅用敲打一下，讓他徹底記住了炒菜的技巧。那半個月的學習終究不是白費的，沾上紅油的豆腐依舊四四方方在醬汁中慢煮，十月每一次的翻動攪拌都沒有弄碎一塊豆腐，這也得力於兩位師傅的嚴格教導。太白粉勾芡入鍋後，便開始大火熗鍋，紅油，辣油都浮上了湯麵，原本白嫩的豆腐也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衣，嫩綠的蒜苗點綴其中，煞是好看。十月快速裝盤，加上山椒，帶刺激性的辣味，就集齊了四川料理的，麻，辣，香，色，燙！從早餐就要點麻婆豆腐就可以看出言峰綺禮對這道菜有特殊的喜愛情感，在十月辣椒大火熗鍋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聖經》，專注地看著十月的動作，雖然因為吧台的阻擋，看不清晰如今料理是個什麽模樣，但是這股味道就已經告訴了言峰綺禮，這道麻婆豆腐，會很好吃！因為要講究燙，在五月這種天氣下還要大火做菜，還是有些熱的，十月用汗巾擦了擦額角的汗意，抬起眼，第一次在青年沉重的眼眸中看到熱切的情感。其實，這麽看，也不是和正常人絕對的相反，至少在美食的追求上，大家都是熱切的不是嗎？“麻婆豆腐已經好了，久等了吧。”第61章 麻婆豆腐（三）“久等了, 你的麻婆豆腐。”十月端著紅豔豔的麻婆豆腐放在了言峰綺禮麵前, 把手中的調羹又擦拭了一遍, 搭在了盤子上。“需要為你準備一份米飯嗎？”因為早餐要吃烤秋刀魚，十月提前悶了米飯。“不, 這樣就可以了。”男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餐盤裏，拿起調羹勺起麻婆豆腐就往嘴裏塞。手起手落，滾燙的麻婆豆腐就被一次又一次快速塞進了嘴裏, 其瘋狂的模樣讓站在旁邊的十月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這個人, 是感覺不到燙和辣的嗎？】十月忍不住這麽想到，看他是真的不需要米飯, 也不需要茶水，更談不上搭理旁邊的自己，便走開了，剛好黑澤先生已經選好了秋刀魚，十月也要準備一人一貓的早餐了。在十月準備好早餐的時候, 那邊的言峰綺禮似乎也已經用完了自己的餐品, 瘋狂地進餐動作也停了下來。男人所受的家教可以看出來是很不錯的，除了剛剛麵對麻婆豆腐時的瘋狂, 進餐後的舉止動作都很規範有禮。十月為黑澤擺好早餐, 在他有些不滿的呼嚕聲中揉了揉他的頭，卻收拾言峰綺禮用完的餐盤。“您用完了嗎？”言峰綺禮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目光又落在麵前空了的餐盤上。“你做的麻婆豆腐，很地道也很美味。我來到意大利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這麽地道的麻婆豆腐了。”十月收拾了空掉的餐盤，聽完他的話, 對於他扭曲的性格也就沒有那麽不適了。“很高興你能喜歡。”言峰綺禮就這麽沉默地看著他收拾完麵前的殘局，又看著他把空盤帶回了料理台，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手稍一移動便撞到了桌麵上剛剛拿來的《聖經》上，書的封麵上鍍著金色的箔，反射出他那張冷然的麵孔和深沉的雙眸。雖然他一直被冠以沉著冷靜，優秀等等漂亮詞匯，就連他的父親也認為他是一個完美的人，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這層表皮底下隱藏著多麽醜陋的模樣。他的妻子在五年前自殺死掉，想讓他體會一下人類的情感，然而，他確實是悲傷的，悲傷的卻是沒有親手殺死他的妻子，沒能體會到那種……快樂？今天是他作為聖堂教會代行者的最後一天，原因是，因為他被聖杯刻上了聖痕，而就在離開意大利的最後一天，竟然遇到了一個察覺到他反人類真性的人類。言峰綺禮看向料理台內的十月，看他對著一隻黑貓巧笑倩兮，雖然麵容依舊冷淡，但內心卻翻騰著可怕的想法。明明才相處了一個小時不到，卻敏銳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要殺了他嗎？這樣他還是那個眾人眼中完美的男人。不能殺他，隻要殺了第一個人，他還會是原來的那個言峰綺禮嗎？十月全然不知又有一個客人在窺視他的生命，和黑澤先生安靜享用著自己的早餐。但是言峰綺禮身上惡念的起伏，卻逃不過本身就在陰陽遊蕩的黑澤的雙眼，但是對於一個比庫洛洛還要弱小的人類，同時又沒有高到可怕的智商，黑澤也就沒有太過在意。在十月用完了自己的早餐，開始清理餐盤的時候，呆坐在那裏不知糾結了多久的言峰綺禮終於站了起來，慢步走到了吧台前，淡然地掏出錢包，付了賬，全然看不出他的內心會是那樣一個瘋狂的形象。十月接過付款，雖然沒有賺到能量點，但是對於要送走一位有些危險的人物，十月還是比較高興的。“歡迎下次光臨。”“唔，不出意外，是不會再見麵了。”言峰綺禮如此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