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寧哪裏知道信芳想些什麽,這邊答應著,然後獻寶似的道:“老板,黃河流域廣闊,途徑巫山山脈,那裏地勢高坡,黃土較多。河水流入平原之地的宛陶河道就會變寬,坡度肯定也就緩了,流速也慢下來,大量的黃土泥沙沉寂在水底,河床是不是就變高了?”


    冰夷接過話頭去,連聲道:“就是這麽回事!河床越來越高,成了地上河。河水就隻能靠築堤壩來約束,你且想想,一遇上暴雨,河水暴漲,這兩岸的河堤隨時都會決口!”


    早些年的時候,冰夷也曾潛心治水,隻是無論築多少堤壩,黃河依然年年決口,兩岸生靈塗炭。


    人們對黃河充滿了複雜的感情,它養育著人們,也毫不留情的抹殺著人命,究竟如何治水,不但天帝頭痛,凡人界的人官也從未放鬆過此事。


    攸寧咬咬唇道:“所以說,築堤是小,治沙才是當務之急。”她說完這麽一句話,臉頰微微泛紅,顯然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麵前提出意見,也不知道對錯,自然心裏忐忑。


    她微微轉眸,悄悄的看向陸離,那眼神,就像在說:快誇我,快誇我...


    冰夷燦然而笑,充滿了信心,道:“身為黃河水神,我這輩子也隻有這一個職責,若是能做好,也算對得起兩岸百姓的誠心供奉。”


    眾人看向冰夷的目光都發生了改變,便是陸離也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陸離微垂著眼,自然而然的將手撫在攸寧頭頂,輕輕的,用那隻素白如玉而骨節均勻的手在她頭頂揉了揉。


    她下意識的微微縮了縮脖子,唇角揚起,眼神都溢滿了驚訝和喜悅,這,這是他在誇讚自己嗎?


    為什麽,為什麽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他似做過上百次,而自己的心,竟像是要蹦出胸口一般。她忽而眼眸濕潤,又是這種感覺,即似曾相識,又充滿悲憤。


    陸離極其自然的收回手去,對冰夷道:“攸寧說的方法可以一試,先將河圖繪好,我們從長計議。”


    攸寧怔在原處,正想著事,卻覺得靈識突然受到一陣猛烈的撞擊,喬木與寶馬慘死的情景,像是碎片一般在腦海中閃現。一瞬間,她蹙緊眉心,眸光森冷。


    耳邊聽著這些人的對話,她漸漸恢複往常的模樣,重新抬起頭來。


    正在此時,龍車外傳來渾厚的聲音:“河伯,水宮中那些凡人女子,你什麽時候放回去?”


    水宮裏的凡人女子...


    眾人意味深長的看向說出這話的阿奉,然後又轉頭瞅著麵色不善的冰夷。


    冰夷一時間尷尬的愣在那裏,然後一揚頭,滿不在乎的道:“她們自願在水宮為奴,若是想走,我何曾攔過。”


    “你這個充滿魅力的家夥整日晃來晃去,她們哪舍得走!”


    冰夷啞口無言的怔住,然後道:“強行送走,都送走,行了吧!”


    “嘿。”阿奉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憨厚又得意:“那就說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嘖...羅嗦!我本就無意於那些女子,隻不過水宮缺人手,又是送上門來的才留下她們。”


    攸寧眯著眼睛看著阿奉,隻覺得這兩個人的關係奇怪的很,主仆不主仆,朋友不朋友,看起來亂的很。


    阿奉似乎察覺到了攸寧的目光,微微轉眸看向她,抿唇一笑。


    攸寧眼光一亮目光朝向信芳看去,信芳也是一怔,看著攸寧似乎在問:“怎麽了?”


    攸寧眯眯眼睛,搖搖頭,卻是有些心事的模樣。


    龍車再次啟程,是趕往“阿拉善”。


    龍車穿行在高空浮雲之間,唯有風馳電掣可以描述其。


    “哎?”阿醉低呼一聲道:“不對勁啊!說好了找子佩去,怎麽又要往後拖,你們究竟幫不幫我!”


    冰夷下意識想出言調侃,但見陸離頷首不語,想起陸離這人的無趣,冰夷嘴唇動了動,話鋒轉而平和道:“陸離行事自有道理。”


    阿醉不敢得罪陸離,卻覺得有些委屈,子佩,子佩還在等她呢!


    她唯一的朋友,不知在哪裏等著她呢!


    而這世間卻隻有眼前這人能找到她,所以,她下意識的摸向身後的板斧,然後又無奈的鬆了手,沉口氣道:“那,那你們,還幫不幫我。”


    陸離點頭,用平和的語氣道:“我既答應了你,便不會食言。”


    “說話算話。”阿醉微努著嘴,蹙眉看著他,倒是有些撒嬌的感覺。


    陸離微垂眸光,手拿起榻幾尚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恩。”了一聲,算是回答。


    攸寧看看阿醉,又看看陸離,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一撇嘴,斜睨著她道:“沒看見河伯在做正事,繪河圖?是你的朋友重還是黃河兩岸的百姓重,自己掂量清楚。若還想找你朋友,便老實等著。”這段話語氣冰冷並含著隱隱怒氣,誰也不知道她在發什麽火,卻下意識的不再惹她。


    阿醉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喊道:“你一個小小夥計!也這般與我說話,勞資告訴你!遑論你是什麽半仙仙姑,我不吃你這一套!想打架?來呀!你當勞資怕你嗎!”


    信芳瞅著不好,趕緊拉住阿醉的衣袖,挑著蛇信子勸解道:“好好的,怎麽就吵起來了,阿醉別氣,攸寧也是好心,想著趕緊解決河伯的煩心事。說話不好聽些,你再耐心等上幾日可好?”


    攸寧眼神一寒,眸光邪意迸發,以壓倒性的自信對她道:“想和我鬥法,你再修煉千八百年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攸寧!你太自負了!”阿醉怒氣衝衝,飽滿的胸口不住的起伏著。


    攸寧唇角一勾,笑著道:“這不是自負,是自知。”接著轉眸凝神看著她道:“人貴自知,不該你肖想的,便不要去想,免得傷了自己。”


    阿醉咬著牙,發出“咯咯”的響聲,道:“你倒是說說,我不該肖想什麽?”


    攸寧轉眸看著她,傳音入耳道:不許對老板撒嬌,否則,我吃了你。


    阿醉微微一怔,兩眼瞅著她,然後“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接下來,根本控製不住,笑的前仰後合,一邊拍著榻幾一邊笑道:“你,你真是沒救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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