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九幽化溟訣,這個名字太長。


    七夜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甚至以為是吹雪故意杜撰出來的。


    但吹雪又非空雪,任憑他再多長幾個腦袋,隻怕像這樣一個名字,是怎麽都編不出來的,所以隻可能是在那鱗片上,的確刻有這樣的字。


    七夜湊了過去。


    不止是七夜,連白雪和空雪,都夠著腦袋湊過來,四顆腦袋頭挨著頭,把吹雪手中的鱗片給圍了個四麵八方。


    在吹雪手掌中靜靜躺著一片金黃色的鱗片,不難看出這枚鱗片很鋒利,因為在它的邊緣上有很多細小的鋸齒。


    七夜在看到這枚鱗片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他用誅邪在怪魚額角劈開的鱗片,沒有想到在不經意下,這枚鱗片居然跟著自己離開了黃泉,出現在這裏。


    “咦?這後麵還有字,你們誰有帶火,照亮些看看?”


    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白雪把腦袋湊得更近,發絲已經貼上七夜的耳際,還渾然不覺的樣子。


    隨著白雪話音剛落,一團暖洋洋的火焰就出現在她的臉畔,映照得她的臉∑⊙,頰有些透紅,七夜舉起那團火焰,在火焰的照耀下,鱗片上的文字更加清晰起來。


    “嘖嘖,這居然是一篇我們妖族的功法,沒有想到在黃泉河裏還能撿到這樣的寶貝。”


    吹雪在別的地方可能遲鈍,但他對於功法這樣的東西,反應絲毫不比七夜等人慢,他率先看完了這枚鱗片上的記載。


    “黃泉九幽化溟訣,這名字長歸長,但看上去效果似乎不錯,能夠讓自身溟化,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狀態,但我看裏麵有幾段關於體內能量運轉的線路,似乎跟我……”


    七夜話說到一半,看向了對麵的吹雪,吹雪也似乎恍然大悟般,看向七夜。


    兩個人四目相對。


    讓旁邊的白雪和空雪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沒錯,就是夜大哥你之前教給我的,關於孽龍訣龍化的那段功法!在其中同樣有類似的運轉路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一篇黃泉九幽化溟訣,莫不就跟孽龍訣龍化一般?”


    孽龍訣的龍化,是七夜曾經在雪族村教給吹雪的功法,也是他偶然間找到的一篇功法。


    這種功法最適合那種體格健魄、擁有極強防禦能力的人。


    同樣的,作為妖修,讓吹雪去修習這樣的功法,對於他本身的防禦和恢複天賦而言,更無疑是如虎添翼。


    “孽龍訣龍化,黃泉九幽化溟訣溟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溟化應該就是跟在黃泉裏見到的那條怪魚一樣。”七夜以此類推,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吹雪更是興奮地端起手裏這枚鱗片,看它的眼神都變得狂熱起來。


    “哪裏去管它,既然這黃泉九幽化溟訣有這樣的神效,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就要把那枚鱗片收起來,因為在場都不是外人,也沒有比他更適合修煉這樣功法的人了。


    “等一下,先不要急著高興。”七夜製止了吹雪的行為,更直接從他手中接過那枚怪魚身上的鱗片,再次用幽幽火焰照著端詳起來。


    “你們難道都沒有思考過這樣一點麽?為什麽會在這枚鱗片上,刻有這樣的功法。”


    “是誰留下了這樣的功法,它又為什麽會變成怪魚的鱗片,這裏麵究竟都有些什麽樣的曾經。”


    七夜的問題,讓原本興奮不已的吹雪漸漸冷靜下來,他即便是不明白七夜問的這些問題意味著什麽,但他能夠看出七夜臉上的鄭重與嚴肅。


    跟傻傻的大哥相比,三雪兄妹裏的白雪和空雪就要聰明許多。


    因為怕好不容易剛剛醒來的空雪再次昏迷,這一次包括七夜在內,都三令五申讓她暫時不要再動用自己的天賦。


    但哪怕是這樣,她也一下子明白了七夜話裏的意思。


    “夜哥哥的意思是,這枚鱗片,不,或者說是這鱗片上的功法,其實是有主人的?還是說,黃泉裏的那條怪魚,本身就有自己的主人?”


    “我想,應該是前者吧,是誰曾經到過黃泉,然後在怪魚上刻下了這篇功法。”白雪跟著猜測道。


    七夜既不肯定,也沒有搖頭,反而反問她們道:“為什麽你們會這麽想,難道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嗎?”


    “什麽可能。”白雪很配合地立即問道。


    “既然,關園有它的主人,棗山也有著它的主人,為什麽偏偏這冥河黃泉,就沒有它自己的主人呢?”


    七夜的話語一出,哪怕是反應和腦筋還算靈敏的空雪和白雪,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不是因為七夜的話太令她們吃驚,而是這個可能誰想都不敢想。


    這樣一處神秘而可怕、深邃而幽暗的地方,號稱世界上最神秘的幾處禁地之一,居然會有主人?


    這就跟七夜一開始告訴他們,自己的敵人不是人類或者妖修,而是頭上眼睛能夠看到的那片星空一樣。


    可能嗎?!


    但七夜的話更令人無從辯駁,仔細想一想也的確如此,如果關園和棗山都能夠有自己的主人,為什麽偏偏冥河黃泉就不能,就因為它神秘嗎?


    “可這又能代表什麽呢,就算冥河黃泉有主人,這鱗片上的功法是他所刻,所以呢?”


    七夜深深看了一眼眼前這條奔流不息、不知道究竟流向何處的黃泉,眼神中閃爍著不可言明的光芒。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應該考慮一下,他為什麽會將這種功法刻在鱗片上了。其實我最初的時候,在看到那條怪魚的時候,或者是在白雪跟我說起九幽金蓮的時候,就有過一種想法。”


    七夜頓了頓,他在仔細斟酌自己的語言,為了讓三雪能夠聽明白,也聽仔細,所以他必須說得很慢,更仔細。


    “既然九幽金蓮不止一株,那麽這種黃泉裏的怪魚呢?如果這條魚的鱗片上有記載這功法,那麽可能的未知的其他怪魚,它們身上鱗片會不會同樣有刻著?”


    “九幽金蓮是怎樣出現在黃泉裏的,這種怪魚的初代是怎麽出現在黃泉裏的,亙古的事情我們又能夠知道多少?”


    不知是不是融合了七巧玲瓏心的緣故,對於這些令人困惑的問題,七夜心裏早就有了更加超前的認識。


    “觀星客在觀星園看到了人類的未來,所以他死了,所以掌秤人降臨,屬於人類的命運開始發生改變,難道觀星客就真的失敗了?黃泉冥河最開始是怎樣出現和存在的,它的主人真的已經消失在歲月長河了嗎?這些怪魚額角的鱗片刻錄的功法,會不會就是它們自己修煉著的呢?”


    “你說的這些,都是些什麽……什麽奇怪的問題,這和我們討論的問題,好像沒有什麽關聯吧。”


    白雪到了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反駁七夜。


    吹雪早就已經放棄去嚐試聽懂七夜的話,以他的腦子,隻怕真的想破了都沒有辦法明白。


    “其實我說那麽多,隻是在為自己提出的假設提供一個基礎,因為這個假設很駭人,也很沒有道理。沒有道理的事情我們一般都喜歡用直覺來敷衍,但我更想把這種直覺嚐試著表達出來。”


    “你說吧,你這樣子,我們反而更迷糊了。”白雪道。


    七夜看著手中的鱗片,一邊回想著黃泉裏那條怪魚靈性又可怖的猙獰樣子,一邊說道:“如果,這枚鱗片上記載的功法,其實是一種陰謀呢?”


    “凡是修煉這種功法的生靈,他們全都變成了黃泉中的那些怪魚,而他們的生前記憶和生命靈魂,則變成了金蓮。”


    “這不可能!不,我是說,這實在太駭人聽聞了!”白雪聽到一半,就忍不住打斷了七夜。


    七夜也不去責怪她,畢竟這種東西,在冥河這樣的環境下說出來,實在是聳人聽聞了一些。


    “但這就是,我想要更加委婉一點表達出來的東西。冥河黃泉是有它的主人的,而它的主人就是希望來到這裏的生靈修煉黃泉九幽化溟訣,然後變成那些拚命守護金蓮的怪魚,永遠存活在黃泉裏。”


    任何一種生靈,不單單隻是人類,都會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麵,無法自拔。


    記憶,生命靈魂,這些東西都是讓人無法割舍的,一種執念。


    所以黃泉裏的怪魚,不是因為吞服了這些金蓮才變得堅韌強悍,是它們自身修習的黃泉九幽化溟訣,而它們真正拚命想要守護的這些一株株金蓮,實則是它們曾經失去、被剝奪的珍貴寶藏。


    七夜還是沒有辦法說服三雪。


    就像他沒有辦法,去將在星路上的所見所聞,像理所當然的吃飯喝水一樣,告訴全世界的人類修士。


    不要忘了,他現在擁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是風曉棗犧牲了自己、犧牲了魅帝魔心,從而得到的七巧玲瓏心。


    它聰慧,它玲瓏,它同樣可以跟魅帝魔心一樣,輕而易舉地看透號稱最難以看透的內心世界,人的內心、魚的內心,其實是一樣的。


    “哎,不管那麽多了,既然夜兄弟說此物不詳,我們便扔了就是,有什麽好糾結的。”


    有時候,最憨厚、甚至有些傻的人,說出來的話反倒顯得實在。


    不詳,扔了就是,沒有什麽好糾結的,這是吹雪對沒有辦法聽到七夜究竟在說些什麽的一種無聲抱怨,所以他選擇了一個更加直接的辦法。


    噗通!


    記載著黃泉九幽化溟訣的鱗片,一下子重新沉入黃泉之中。


    就像是命運途中,偶然濺起的一朵浪花,又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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