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為難,“姨娘,我們已經走了大半,如今馬受了驚,馬車又摔壞,要回去怕是得費一番功夫。”


    小姨娘被嚇的六神無主,她隻記得靠在老爺懷裏,能聽到老爺沉穩的心跳,老爺是不怕那些髒東西的,小姨娘堅持,“我不管,我要找老爺。”


    “姨娘,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小梅又重傷,不如姨娘先坐著等等,我去附近的村子,看有沒有牛車租用。”見說服不了小姨娘,另一個小廝隻好勸,小姨娘猶豫,這小廝繼續,“姨娘,您嬌貴,這路又不好走,若是這般走到下一個村,怕是會弄髒您的鞋襪跟衣裳,到時老爺看了定然會心疼。”


    小姨娘想要趙可朝心疼,但是她不想要趙可朝嫌棄。


    若讓趙可朝見到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定然會嫌棄。


    “那你去。”隨即又皺眉,“我要坐馬車,牛車那是賤民坐的。”


    在她才記事那幾年,她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她爹為了幾斤米麵差點賣了她,後來趙可朝成了鎮上有錢人家的女婿,有趙老夫人的照拂,家中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過過窮日子,小姨娘再不想回去,她處處都要好的,才彰顯自己跟窮人的不同。


    小廝為難,“小姨娘,附近村子裏怕是尋不到馬車的。”


    “我不管,村子裏沒有,便回鎮上。”


    小廝隻好硬著頭皮應下。


    被馬車壓在下頭的丫鬟已經疼暈過去,另一個叫荷花的丫頭小心陪著笑,“姨娘,小梅她怕是傷的不輕——”


    別看小姨娘在老爺麵前嬌俏可人,可在私下裏,她蠻狠跋扈,心狠手毒,倒是與趙家人如出一轍。


    小姨娘嫌棄地掃了一眼地上伺候了她兩年的丫鬟,她覺得定然是這丫鬟遭了髒東西,才連累她的,否則馬車怎麽偏偏砸中她了?


    隻是她在外人麵前一向善良,便不耐煩地吩咐另一個小廝,“將她帶走,別死在我麵前。”


    都是做下人的,這小廝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他悶悶嗯了聲,跟荷花一起,將馬車移開,小廝背著重傷的丫鬟離開。


    路上就隻剩下小姨娘跟這個叫荷花的丫鬟,叢業才走出來。


    兩個小鬼當然也跟著她。


    這兩個小鬼對付不了身上有佛珠串的趙可朝,嚇嚇小姨娘還是足夠的。


    怕叢業不知道小姨娘為人,姐姐說:“別看她長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心卻黑的很,前段日子她身邊有個小丫鬟想怕趙可朝的床,就被她推下了井。”


    趙府主子的日子實在是光鮮亮麗,自然有丫鬟生出不該有的野心。


    算起來,趙府的正經主子隻有趙可朝,僧多肉少,幾個姨娘自然不願讓人來分享本就不多的肉湯,這幾位姨娘私下沒少敲打府裏相貌出眾的丫鬟。


    這小姨娘來府裏將近兩年,弄死過一個丫鬟,也毀過兩個丫鬟的臉。


    叢業從這小姨娘的麵上看得出來,她還知道這小姨娘也沒幾年好活了。


    這條路來往的人不多,叢業出現,小姨娘就注意到。


    待叢業走近,她看清叢業的臉,眼中嫉妒讓她臉跟著扭曲。


    她知道趙可朝就喜歡年輕鮮嫩的身體,長相出眾尤為重要。


    小姨娘死死抓著自己的裙擺,別開臉,不看叢業。


    叢業卻在她麵前停了腳步。


    小姨娘抬頭,“你是何人?”


    小姨娘還是年輕,不怎麽會掩飾,叢業一眼看透她所想,要讓這小姨娘信她,先得讓她放下戒備,叢業直接說:“我成親了。”


    被人看穿,小姨娘眼神猶疑,尷尬又鬆了口氣。


    “你成不成親關我何事?”


    “你近來會遭小鬼纏身。”叢業直截了當地開口。


    小姨娘抖了一下。


    一旁的荷花戰戰兢兢,“你,你胡說。”


    叢業不會裝神棍,她想了想,試探著說:“我能算命,要不,我給你算一卦?”


    此時在小姨娘眼裏,叢業就是個騙子了。


    她頓時輕視幾分,“不用。”


    “不準不要錢。”


    小姨娘嗤笑,“你若是再不走,待我的小廝回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之所以這般易招陰物,蓋因小時曾被喂了過多符水。”叢業神色不明地看著小姨娘。


    啪——


    小姨娘手沒攥住衣擺,摔落在地上。


    她臉白的厲害。


    叢業自然不是亂說。


    因趙可朝的關係,她家中逐漸成了村裏的富戶,她爹有了錢就不安分,不光勾搭上村裏的婦人,還買了個小妾回來。


    她起初憤怒,後來漸漸狂躁,總對幾個孩子動手,她最年幼,哥哥姐姐都會在娘情緒變是離得遠遠的,隻有她心疼娘,可她心疼她娘,她娘對她卻隻有恨,好幾次差些被她娘掐死。


    終於有一日,在她娘又對她拳打腳踢,掐著她脖子時,她對她娘動了手。


    她用石頭砸中了她娘的太陽穴,她娘當時就沒了命。


    本以為她殺了她娘,她爹會打死她,誰料那日他爹不見絲毫不悅,甚至罕見的對她和顏悅色。


    她隱約覺得她爹可能是希望她娘死的,她正好幫她爹辦了這事。


    到底是弑母,白日不顯,夜間確是不得眠。


    之後便是高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燒死時,她哥哥終是狠不下心,帶她去看了大夫,隻是吃了幾貼藥仍舊不見好轉,村裏就有人給她哥哥出個主意,帶她去看大師。


    那大師說她是被髒東西魘住了,喝幾日符水就能好。


    當時她已是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她哥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她竟真的活了過來。


    這事是家醜,少有人知道。


    “你,你到底是何人?”小姨娘又問一遍。


    這回卻是驚懼多餘警惕。


    叢業還挺想看她臉上的懼怕,又說了幾句,“若我沒看錯,當日你爹是想送你長姐去趙府,可你長姐卻在不久後臉上生了瘡,你這才替你長姐去的。”


    小姨娘手軟軟地撐在身後,她想逃開,叢業下一句話又讓她定在原地,“我覺得你長姐要比你美得多,性子也好,那趙老夫人也喜歡——”


    “住口!你給我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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