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那花白胡子的老者道:“莫大先生愛拉胡琴,一曲《瀟湘夜雨》,聽得人眼淚也會掉下來。?網‘琴中藏劍,劍琴音’這八字,是他老先生武功的寫照。各位既到衡山城來,怎會不知這個?”


    說到這,花白胡子老者看向矮胖子道:“這位兄台剛才說什麽劉三爺一劍能刺五頭大雁,莫大先生卻隻能刺得三頭。他便一劍削斷七隻茶杯給你瞧瞧。茶杯都能削斷,刺雁又有何難的?因此他要罵你胡說八道了。”


    那矮胖子兀自驚魂未定,垂頭不敢作答。他身旁一穿著綢衫的漢子會了茶錢,拉了他便走。


    茶館中眾人見到‘瀟湘夜雨’莫大先生顯露了這一手驚世駭俗的神功,無不心寒,均想適才那矮子稱讚劉正風而對莫大先生頗有微詞,自己不免隨聲附和,說不定便此惹禍上身,各人紛紛會了茶錢離去,頃刻之間,一座鬧哄哄的茶館登時冷冷清清。除了黃琦之外,隻剩下一個駝子和角落裏兩個人伏在桌上打盹。


    “有意思的還沒結束呢!”黃琦喝著茶,臉上帶著笑容。茶館中雖然走了許多的人,但除了那駝子之外,還有著幾個有著武功的人,或許還會生有意思的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從外麵響起:“二師哥,這雨老是不停,濺得我衣裳快濕透了,在這裏喝杯茶去。”


    “好罷,喝杯熱茶暖暖肚。”隨著一道老者的聲音落下,黃琦便見到一個老者和一個青衣少女走了進來。這青衣少女身形窈窕婀娜,聲音聽著清脆嬌嫩,隻是容貌甚醜,讓黃琦不禁多看了幾眼。


    兩人進來後找了張桌子坐下,等到茶博士收拾了桌上的殘杯,泡上茶來後,老者突然見到旁邊桌上的七隻半截茶杯,不禁一聲低呼,驚訝的道:“小師妹,你瞧!”


    青衣少女循著他指的看去,見狀也是十分驚奇,奇道:“這一手功夫好了得,是誰削斷了七隻茶杯的?”


    老者聞言低聲說道:“小師妹,我考你一考,一劍七出,砍金斷玉,這七隻茶杯,是誰削斷的?”


    青衣少女微嗔道:“我又沒瞧見,怎知是誰削..”話未說完,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三十六路回風落雁劍,第十七招‘一劍落九雁’,這是劉正風劉三爺的傑作。”


    聽了這話,老者笑著搖頭道:“隻怕劉三爺的劍法還不到這造詣,你隻猜中了一半而已。”


    青衣少女聽了伸出食指,指著他笑道:“你別說下去,我知道了。這..這是‘瀟湘夜雨’莫大先生!”


    “師妹好眼力!”突然間七八個聲音一齊響起,有的拍手,有的轟笑。


    “哪裏來的這許多人?”那裝成駝子的林平之頓時吃了一驚,斜眼瞧去。隻見本來伏在桌上打瞌睡的兩人已站了起來,另有五人從茶館的內堂走出來,有的是腳夫打扮;有個則是手上拿著算盤,是個做買賣的模樣;更有個肩頭蹲著頭小猴兒,似是耍猴兒戲的。


    “想起來了!”當黃琦見到這幾人,特別是肩頭上蹲著一小猴兒的時候,立馬就想到這些人到底是誰了,全都是華山派嶽不群的弟子。笑傲江湖他雖然看過,記得也比較清楚,但哪裏能夠一點細節也不忘?此刻見了這幾人,這才聯想起來。


    “這些人是華山派弟子,那麽那個駝子應該便是林平之了!”由華山派的這幾人,黃琦立馬就想到獨自坐著的那個駝子。這駝子顯然就是被餘滄海滅門的林平之打扮的,不過也正因為他的這副樣貌,倒是陰錯陽差的認識了木高峰這個陰毒的人。


    見到這幾人,青衣少女笑道:“哈,一批下三濫的原來都躲在這裏,倒嚇了我一大跳!大師哥呢?”


    那耍猴兒的聞言笑道:“怎麽一見麵就罵我們是下三濫的?”


    青衣少女笑道:“偷偷躲起來嚇人,怎麽不是江湖上那下三濫的勾當了?大師哥怎的不跟你們在一起啊?”


    耍猴兒的聽了笑道:“別的不問,就隻問大師哥。見了麵還沒說得兩三句話,就連問兩三句大師哥?怎麽又不問問你六師哥啊?”


    “呸!”青衣少女頓了頓足,心中羞煞,說道:“你這猴兒好端端的在這兒,又沒死、又沒爛,多問你幹什麽?”


    聽了這話,耍猴兒的笑道:“大師哥又沒死、又沒爛,你卻又問他幹什麽?”


    “我不跟你說了!”青衣少女看向腳夫打扮的人道:“四師哥,隻有你是好人,大師哥呢?”


    那腳夫打扮的人還未回答,已有幾個人齊聲笑道:“隻有四師哥是好人,我們都是壞人了?老四,偏不跟她說。”


    青衣少女聽了不由道:“希罕嗎?不說就不說。你們不說,我和二師哥在路上遇見的一連串希奇古怪的事兒,也別想我告訴你們半句。”


    那腳夫打扮的是個淳樸木訥之人,一直沒有跟她說笑,這時才道:“我們昨兒跟大師哥在衡陽分手,他叫我們先來。這會兒多半他酒也該醒了,就會趕來。”


    青衣少女聞言微微皺眉道:“又喝醉了?”


    那手拿算盤的道:“這一會可喝得好痛快,從早晨喝到中午,又從中午喝到傍晚,少說也喝了二三十斤的好酒!”


    青衣少女聽了不由埋怨道:“這豈不是要喝壞了身子?你們怎不勸勸他?”


    那拿算盤的聞言伸了伸舌頭道:“大師哥肯聽人勸,真是太陽從西邊出啦。除非小師妹勸他,他或許還可以少喝一斤半斤。”


    聽了這話,眾人都笑了起來。


    華山派諸人講的無非是青城派覬覦福建福威鏢局辟邪劍法這件事,黃琦聽了一會後就覺得沒意思,要不是現在外麵下著雨,暫時沒地方去,他才不會繼續呆著。


    一邊聽著華山派諸人聊天,中間的時候,黃琦見有老人挑著餛鈍賣,就叫了一碗。吃著餛鈍的同時,饒有興致的看著那老者。一個有著武功的武林高手,竟然挑著餛鈍賣,還真有意思。


    這餛鈍剛吃完,黃琦就覺得沒意思,起身來到門口,會了錢就準備離開。


    “嗯?”雙耳微微一動,黃琦抬頭向街外望去,過不多時,隻見急雨之中有十餘人迅奔來。以黃琦的目力,卻是看清楚這些人的打扮,這些人身上都披了油布雨衣,仔細一看,原來是一群尼姑。


    當先的老尼姑身材甚高,很快來到茶館前,大聲喝道:“令狐衝,出來!”


    黃琦見狀也不管其它,往旁邊站去,將位子讓了出來。


    茶館中的華山派一行一見此人,都認得這老尼姑道號定逸,是恒山白雲庵庵主,恒山派掌門定閑師太的師妹,不但在恒山派中威名甚盛,武林中也是誰都忌憚她三分,當即站起,一齊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


    “參見師叔!”


    定逸師太眼光從華山派眾人臉上掠過,粗聲粗氣的叫道:“令狐衝躲到哪裏去了?快叫他給我滾出來。”她說話的聲音,卻是比男子漢還粗豪上三分。


    勞德諾聞言回道:“啟稟師叔,令狐師兄不在這兒。弟子等一直在此相候,師兄他尚且還未到來。”


    定逸師太目光在茶館中一掃,確實沒有現令狐衝的身影,當下目光射到嶽靈珊身上道:“你是靈珊麽?怎麽裝扮成這副怪相嚇人的模樣?”


    嶽靈珊笑著回道:“回師叔,有惡人要和我為難,隻好裝扮了避他一避。”


    “哼”定逸師太一聲輕哼,說道:“你華山派的門規真是越來越鬆了,你爹爹老是縱容弟子,在外麵胡鬧。此間事情一了,我親自上華山來評這個理。”


    聽得此言,嶽靈珊急忙道:“師叔,您可千萬別去。大師哥最近挨了爹爹三十下棍子,打得他路也走不動。您去跟爹爹一說,他又得挨六十棍,那不是要打死了他麽?”


    “這畜生打死得愈早愈好。”定逸師太瞪著嶽靈珊道:“靈珊,你也來當麵跟我撒謊?!什麽令狐衝路也走不動了?他走不動路,怎麽會將我的小徒兒擄了去?”


    她這話一出,華山諸弟子盡皆失色。


    嶽靈珊急得幾乎哭了出來,忙道:“師叔,不會的!大師哥再膽大妄為,也決計不敢冒犯貴派的師姐。定是有人造謠,在師叔麵前挑撥。”


    定逸師太聞言大聲道:“你還要賴過去?儀光,泰山派的人跟你說什麽來著?”


    定逸師太身後一個中年尼姑聞言走上一步道:“泰山派的師兄們說,天鬆道長在衡陽城中,親眼見到令狐衝師兄,和儀琳師妹一起在一家酒樓上飲酒。那酒樓叫做什麽回雁樓。儀琳師妹顯然是受了令狐衝師兄的挾持,不敢不飲,神情甚是苦惱。跟他二人在一起飲酒的,還有那個..那個無惡不作的田...田伯光。”


    定逸師太早就知道此事,此刻第二次聽到,仍是大為暴怒,伸掌在旁邊桌上重重拍落,兩隻餛飩碗跳將起來,嗆啷啷數聲,在地下跌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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