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雪狼王的計劃,它的族群趁夜色潛進鎮子,埋伏在周家附近,等熊兒單獨出門後伺機擊殺,讓周楷也體驗體驗失去兒子的悲痛。


    但是,當雪狼王第一次趁夜色抵近偵察時,還沒有靠近圍子牆,便被鬼子頭的哨兵聞到了野狼身上的身上特有的血腥味,整個鎮子外圍頓時一片犬吠,雪狼王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行蹤,隻能快速退回山林。


    偷襲這條路行不通,大狽開始發揮它的狡猾之處,所謂的狽,其實就是前腿短了一截的殘廢狼,因為缺少圍捕獵物必須的速度和耐力,個體幾乎很難生存下來,能夠活下來,隻能依靠智慧的大腦和忠誠的夥伴。


    隻有忠誠的夥伴,才能在遇到強敵時,允許它將殘肢搭在自己背頭一起逃跑。


    大狽為雪狼王製定的計劃是‘引狼出洞’(更精確地說應該是引人出洞),分兵兩路,伺機獵殺。


    而做到這些的前提是,就從今夜,從此時此刻開始不停地騷擾鎮上的居民,直至周家兄弟被迫出手。


    因為他們是獵手,即便已經家財萬貫,但勇於麵對狼群的挑戰是他們家族的榮耀。


    而周家的小崽子也一定會出來,就像五年前慘死在周楷箭下的三個小狼,因為它們的父親拋棄了它們母子四狼,而初為人母的它還沒有訓練兒子們團隊作戰的經驗,而沒有形成戰鬥力的小狼在那個漫天飛雪的早晨莽撞出擊,才被逐條獵殺,這是每一個未成年的小崽子共有的迫不及待的表現欲害了它們。


    (青春期的小孩就像愛鬥的小公雞)


    雪狼王選擇從鎮子的外圍開始收拾那些鬼子頭的暗哨,一旦確定了它們的位置,便遠遠的迂回到下風口,躲過野狗靈敏的嗅覺,突然發動進攻,將一腔狗血塗滿潔白的狼毛,下次即使靠近野狗,那些愚蠢的家夥也隻會認為是換崗的自家兄弟。


    掃清了外圍暗哨,野狼王把目標放到了鎮外的羊欄,那一圈柵欄能關住一群肥美的綿羊,卻無法抵擋它孤傲的飛躍。


    很快羊倌們便求到了周家門下,別看這些士兵戰場上殺人如麻,可是麵對野狼的偷襲卻是一籌莫展,束手無策。


    最惱火的是獅頭的部下鬼子頭,這幾天放出去的暗哨幾乎全軍覆沒,僥幸活下來的野狗,上崗時也隻敢窩在圍子牆狗洞裏放會兒風,撒泡尿留下記號趕快逃回鎮裏。


    獅頭開始加緊訓練兒子們的搏殺,因為它從主人的體味裏嗅到了久違的爆裂的荷爾蒙。


    兩天後,陳家小子大白天上山拾柴,被野狼掏了心肝,老陳糾集本家子弟趕到時,孩子隻剩下一堆白骨和半個頭顱。


    周楷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


    為了家族的榮耀,為了這城主的頭銜,周家男人也應該出手了,但是不包括尚且年幼的熊兒。


    雪地裏獵殺狼群,不是秋後圍獵野兔,即使是成年人,隻要稍一疏忽,便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周楷先是在白天帶領獅頭父子進山尋找雪狼的住處,但是,有了大狽出謀劃策的雪狼王早已不是五年前那個柔弱的怨婦,他會在回家時故意轉個大圈,然後用粗硬的狼尾清除掉族群的腳印。


    周楷意識到這次遇到了對手,當然此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對方正是五年前圍剿過的雪狼王,它的目標是他的兒子熊兒。


    在熊兒沒有出現之前,雪狼王不會輕易暴露自己,暫且讓對手迷茫幾天。


    而此時的周楨正在姬家院子裏觀看侄兒跟師傅白岱站樁。姬梅染走出客廳,未曾開口嫣然一笑,滿眼春色頓時亂了二公子的心,“公子客廳吃茶嘛。”


    周楨幾乎不能自持,竭力壓抑著內心的狂亂,“自從這小子拜了師傅,我這當叔的來回路上像押犯人似的,就怕他出鎮子瘋跑,這幾日山上野狼鬧得凶,姑娘出門也要注意。”


    “謝公子提醒,我出門身邊有白護院一人足夠。”


    “白護院文韜武略,確實是為英才,但願熊兒能夠像他師傅,周家可三十年無憂。”


    “哼,”姬梅染突然變臉,發出一聲冷笑,“你大哥既然有了夫人,後繼有人,為何還遣你嶽母前來求親?”


    “我哥又來求親了?不是說待尊父三年喪滿後再議嗎?小姐應了?”周楨知道哥哥是吃自己的醋才這麽著急,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大荒鎮界麵上傳出一段童謠——


    界山神廟不關門,


    奇門八卦亂人魂,


    琴棋書畫看梅染,


    諸子百家屬周楨。


    所謂童謠,不過就是孩子們自編自唱的順口溜,但是後兩句把姬梅染和周楨擺在一起,明顯是郎才女貌的意思,周楷一心一意求娶姬梅染,聽到這些怎麽還能坐得住?


    “你哥呀,雖然救過我的命,但是武夫一個,哪裏懂得什麽曉風殘月、月上枝頭,英雄救美以身相許固然是一段佳話,想想要和一個不解風情的糙哥一生一世,我心裏卻煩惱著呢。”


    “可惜鎮上這些成年男子,哪個配得上天女般的小姐?”


    周楨知道自己已經沒了希望,他更希望姬梅染遠遠地嫁了,如果她真和大哥結了婚,自己將如何麵對這位嫂嫂,天天見而不得,那是多麽痛苦的煎熬啊。


    這時候欒管家進門,在小姐耳邊耳語了幾句,姬梅染急忙起身,親手給周楨斟滿茶杯,這是姑娘送客的意思。


    二公子起身告辭,卻聽到姬梅染幽幽地說了一句:“我心裏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可惜人家大哥搶先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呀,生不逢時呢。”


    周楨知道姬梅染說的是自己,一會兒喜,一會兒悲,


    出了姬家,迷亂、悲愴、怨恨、苦痛,一起湧上心頭,心道:“周楷,你太過分了,明明知道我和姬家小姐情投意合,可你為了私欲,愣是將我們生生分開,這是一個大哥應當做的事嗎?更何況你還有熊地仙兒和熊兒”。


    你這叫始亂終棄,不仁不義!欺弟霸媳,喪絕人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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