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遲問他:“什麽時候再去看房?”嚴儼說:“這個周日。”“嗯。”魏遲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嚴儼的心頭泛開一點小小的喜悅:“好啊。”順勢把他拖進懷裏,魏遲揉著嚴儼柔軟的發絲,嘴裏不甘地嘀咕:“我又不會把你吃掉的。”嚴儼半合著眼淺淺地笑,抬手拍他那雙不肯安分的爪子:“胖子跟我說,魏遲的話最多隻能聽一半。”“切——”魏老板深表不屑。周日是個陰天,一早就灰蒙蒙不見陽光。嘴裏能吐出蓮花來的房產仲介信誓旦旦地跟嚴儼保證:“這房子別看遠,交通可方便了!出了地鐵站步行五分鍾就到!你站在地鐵站就能看見自己溫馨的家。”嚴儼帶著魏遲下了地鐵,環顧四周,沒有看見所謂的“家”,隻瞧見一片塵土飛揚的工地。“你家呢?”手搭涼棚好奇地到處張望,魏遲狀似關切地問嚴儼。嚴儼灰頭土臉地拉著他在荒無人煙的地鐵站四周找地圖。經人指點,等了許久才乘上一輛開往居民區的接駁車,一路搖啊搖,搖得骨頭都散了架才到站。魏遲撇著嘴嘖嘖感歎:“步行五分鍾?”嚴儼羞愧地小聲重複在車上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回答:“仲介跟我說的。”原先還有些奇怪,這樣又便利又便宜還從未住過人的新房子怎麽掛牌了這麽久也沒租出去。估計稍稍了解情況的人們都知道,這房子雖然號稱地鐵沿線,其實離地鐵還很遠很遠很遠。隻有嚴儼這樣看見“低價招租”四個字就心裏癢癢的人才會興衝衝地趕來上當。“仲介人呢?”被飛揚的塵土吹了一路,魏遲的臉比目下的天色還難看。“他說今天臨時有事,來不了。”現在想想,恐怕這也是仲介的借口了。這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來一次就夠辛苦了。“租金挺便宜的,又是新房……”艱難地為自己辯解,嚴儼自己都覺得心虛。“廢話,這麽偏僻的地方,死個人在這裏都不會有人知道。租金再不少收一點,鬼來住啊!”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看時間,魏遲又跳腳,“我靠!連手機信號都沒有!”“仲介好像說過,信號會不太穩。”反正就這樣了,再困苦也不會艱難到哪裏去。沮喪過後,嚴儼反而有些坦然。魏遲炸毛了:“那我以後怎麽找你?”“呼啦啦”一陣風,黃土飛揚烽煙四起,天色沉得仿佛要掉下來。還未完工的臨時車站連擋雨的屋頂都還沒蓋完,嚴儼伸手拉了拉氣咻咻的魏遲:“魏遲,你帶傘了嗎?”“啊?帶傘幹什麽?又不會下……”冰涼的水珠應聲而下,滴落在兩人的額頭發梢。嚴儼緩緩垂下頭,魏遲機械地把沒有說完的句子補完:“……雨、的。”“天氣預報說有雨。我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了。”嚴儼遺憾地說。明明不是他租房,那個誰卻激動得跟春遊的小學生一樣,一大早就用手機追命連環call催著他趕緊出門。“我從來不看這些,反正不是窩在家裏就是店裏。”心情平複下來,魏遲不好意思地說道。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不見大,卻也不見休止。兩個人縮頭縮腦地站在簇新的站牌下躊躇。魏遲拖下外套蓋住他和嚴儼頭頂:“回去吧,別去看了。這麽遠的地方,我每天晚上送你到這裏,然後再趕回家,天都亮了。”“嗯。”嚴儼低聲答應,垂下眼,猶豫不決地看著兩人被雨水打濕的鞋子,“魏遲。”“嗯?”“剛才的司機說,班車是兩個小時一班。”“要等多久?”嚴儼平靜地看著他:“上一班剛剛開走。”“咦?什麽時候?”“你跳腳的時候。”魏遲凝固,然後瞪大眼,然後青筋暴起,然後繼續跳腳:“啊?我靠!那怎麽辦?”能怎麽辦?靠兩條腿慢慢往回走咯。仿佛落湯雞一樣濕淋淋地走回原先的地鐵站。雨水從外套一直滲透到內衣。兩個人活脫脫像是從水裏撈起來的。絲毫不顧地上的泥濘,魏遲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複雜地看著嚴儼:“嚴儼,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好騙。”心生愧疚的嚴儼認命地低著頭,默默無語地聽他嘮叨。“如果仲介跟你講,有不要錢免費住的房子,你也會相信吧?”“到底是哪個癟三騙你來的?我……”前方“滴滴”兩聲汽車喇叭響,嚴儼轉頭望了一眼,傳說中兩個小時一班的班車剛剛好也行駛到站。悲劇,徹頭徹尾的悲劇。“我們到了,它也到了。”魏遲也看見了,喃喃自語著,目瞪口呆地盯著刷著美女廣告的車身半天不說話,而後再爆一句粗口,“我操……”痛苦地扶著額頭,嚴儼輕輕走到他身邊牽起他的手:“對不起,魏遲。”“哦……”沮喪得無以複加,魏遲一路被嚴儼牽著走進地鐵站裏。刷卡,進站,不停往下滴水的兩人引來工作人員的側目。魏遲站在自動扶梯上委屈地開口:“嚴儼。”“嗯?”“回去陪我打遊戲。”嚴儼好脾氣地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