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踏上了去他們家的路途,開始在汽車上我還有些緊張,下了汽車,我反倒有些輕鬆了。白天的這裏,就是幾家農戶和一望無際的麥田,麥子剛種上,地上都是光禿禿的。偶爾吹過一陣風,感覺和城市裏就是不一樣,空氣清新多了。那天的心情過於焦急,都沒有仔細看這裏的環境,其實這裏的路的確有個地方是環島形狀,彎拐得很大,估計那天我跑不出去就是這個原因吧。每隔一個地方,都有一些婦女紮在一堆聊著家常,我想從她們那裏也能知道一點兒邊若水的事情吧!來到一個小賣部,我看了看,就隨便買了兩包口香糖。店主是一個中年人,等到我給了錢,就問了他一句:“我向您打聽一下,有一家姓邊的住這村麽?”店主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本地人,才搬過來半年多,還不咋熟悉呢!”“哦!”我點了點頭,走了出去。路上,我又隨便問了幾個人,幾乎每個人都對邊若水的家不是很熟悉。也難怪,他家住得那麽偏僻,還那麽孤立,大家不知道也很正常,我盡量讓自己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態,不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再去他家一次吧,我最後深吸了一口氣,腿有些打哆嗦地朝著他家的方向走去。門竟然是開著的!我從不遠處看到邊若水家的門大開著,猛地跑了過去。在外麵我還停了一下,又看了看,的確還是那天的房子,這裏就是邊若水的家。我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本來就三個小屋子,所以哪個屋有動靜我一下子就能反應過來。“我不在這您得好好聽話,不要亂跑,否則小日本會來抓你,看見沒?暖壺在那裏,您要是想燒水就把這個插進去,到了冒泡就趕緊拔出來,先拔插銷知道麽……”是邊若水的聲音,沒錯,真的是他。我在門口手都有點兒哆嗦,從來沒有那麽激動過。一個月了,總算讓我找到了,邊若水好好的,什麽事也沒有,說話還是那麽囉嗦,但是現在我聽著真是親切。我的手剛拉住門把手,門猛地就開了。我和一個人撞了個臉對臉,他抬起頭,如此熟悉的一張臉孔,又如此陌生。這還是邊若水麽?滿身的香氣,頭發像是觸了電一樣朝著四周亂翹著,穿得一身日係風格,表麵看起來很光鮮,其實和他這個人如此不搭調。“你咋整成這個德行啊?”我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實在受不了他把自己弄得這麽庸俗。邊若水似乎一點兒沒因為我的到來而感到驚喜或是詫異,仿佛早就料到我會來一樣。他掃了我兩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認錯人了吧?”我震了一下,那神情的確不像是邊若水臉上的表情。旁邊一個人走過來,使勁兒拽著邊若水的袖子說:“別走了,你走了日本鬼子來了我鑽地窖裏誰給我蓋井蓋啊?”我一愣,這好像是那天的那個老人,就是晚上和我說話的那個。我趕緊往後撤了撤,低頭看了看他的腳,還好,是有腳的。老人看見我在瞧他,瞪了我一眼。邊若水把他扶到了旁邊的一張很小的床上,老人一臉的無助,邊若水拉著他的手反複地摸著,語氣溫柔地說:“張大爺,我還會回來的,日本鬼子這段時間不會回來。我就把你送到了村委會那裏住幾天,他們會管你的,我有時間一定回來看你……”老人神情亢奮了起來,掙脫邊若水的手,在旁邊唱了一段,聽著像是京劇,還有板有眼的。我頓時恍然大悟,這個老人,該不是神經有問題吧?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邊若水,邊若水把我拉到一旁,小聲地說道:“老人是我們村五保戶的,老年癡呆了,別刺激他,他說啥你就順著。”我咽了一口吐沫,差點沒栽倒在地上,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竟然能讓我碰上這種事。我想起了我發的三天高燒,一千多塊錢的醫藥費和神瞧的幾指神功。太**諷刺了,我使勁吸了一口氣,使自己平和下來。“你就是邊若水!”我言歸正傳,很篤定地說道。邊若水的表情又變得無比清冷,他依舊是那句話,“你認錯人了……”張大爺一邊唱一邊湊了過來,又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才無比謹慎地和我說:“邊家沒有人啦,早在幾年前就死光了,可惜嘍……”“成,大爺我知道了,您繼續唱會兒,我愛聽你唱歌。”我趕緊接了這麽一句,張大爺聽我說完,滿臉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甩了一下袖子,走了兩圈繼續唱起歌來。我把臉轉向邊若水,現在我無比厭惡他的這個打扮和他的表情。我直截了當地說:“你把這身皮卸下來,明天和我上課去。”“我都說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和我玩什麽言情?別廢話啊……”我有些惱怒邊若水的堅持。邊若水依舊無動於衷,他朝我冷冷地看了一眼,接著說道:“我們都沒情,有什麽可言?”“朋友之間用搞得那麽複雜麽?邊若水,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朋友,要不我也不會來這找你。我求你了,咱好好回去念書成麽?你想當一輩子混混麽?”邊若水的臉微微變了色,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他沒有再繼續說話,而且自顧自地收拾東西,我的心頓時亮了起來,興奮地問道:“你這是答應要和我回去了?”邊若水又收拾了一陣,然後回過頭無比認真地和我說:“我現在在一家美容造型中心上班,那裏比學校條件好,我念念膩了,早點掙錢沒什麽不好。你早點兒回去吧,晚了這裏就沒有公交車了。”第二十八章“啥?”我拽過邊若水的胳膊,直直地瞪著他。“你有好好的高中不念,去美容院給人家美容,你不是有啥毛病吧?那地方是啥好地方麽?你看看那裏的人一個個都整得和妖怪一樣,還給別人整容。”“我都說了,我不認識你,你不要在這裏吼了,張大爺身體不好,一會兒你會嚇著他的!”“你會關心張大爺怎麽就不能關心一下我的心情?”我忽然覺得此刻我自己是如此地可悲,想了一個月,難受了一個月,到頭來人家翻臉不認人。邊若水沒有再說話,家裏來人了,勸了好久才把張大爺勸走。等到屋子裏就剩我們兩個人,一下子顯得無比安靜。我心裏的那些煩躁情緒也慢慢壓了下來,我放平心態,用最好的語氣問他:“邊若水,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你有什麽事和我說成麽?”邊若水依舊是在那裏悶聲不語,我忽然間覺得這個人真的好陌生,他遠遠沒有邊若水的那種包容心,也不像邊若水那樣理解人。我和他無法溝通,隻要一開口,我就覺得心裏憋屈。然而他對這一切似乎都是熟視無睹,甚至我覺得在他眼裏我這個人都是透明的。我自嘲地哼了一聲,邁著大步朝門外走了出去,臨走前我還說了一句話:“算我自作多情!”我不等他有什麽反應了,我知道,他不會反應,隻是一個月,就讓我們形同陌路,有時候朋友這兩個字還真是挺諷刺的。回到學校,我折騰了兩天,到操場上打籃球,去網吧打遊戲,可就是怎麽折騰都不順心。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邊若水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和曾經的他給我的那份無微不至的照顧。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我接受不了,這簡直是把我捧上天之後再把我扔下來。要是他一開始就對我不好,我絕對不會掃他一眼,關鍵是他一開始為啥要對我好。“不成了!爺受不了了!”大晚上十二點,我從床上坐起來,使勁揪著頭發。劉文俊睡得最輕,他一聽到我的動靜,立刻坐了起來,滿處找人,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著急地問:“在哪呢?”“啥啊?進賊了?”達奚銳拿起他的手機往邊上照了一下,發現沒啥事情就把耳機塞進耳朵裏接著睡覺。我下麵睡著的那個男生簡直像一個死豬一樣,甚至我覺得宿舍要是著火了都燒不醒他。從他進宿舍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待見他,也許一開始我就覺得邊若水會回來,所以就覺得他占了邊若水的位置。而且他邋遢無比,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才來一個月床單子上不知道蹭了多少油點子,還整天一個人樂嗬嗬地活得挺滋潤。劉文俊看了看我,小聲問道:“宋天路你這是咋了?你可別嚇我,大半夜的……上次你和我說你撞鬼了我就嚇個半死,一看你眼神不對就以為那鬼要現出原形來。”我隨手拿了個東西朝他的床上扔去,劉文俊順手接住,嘿嘿笑了兩聲“爺你氣還真不小,打得我手都疼了。”我長出了一口氣,朝著劉文俊問道:“你覺得邊若水這人咋樣?”劉文俊見我沒事就躺了下去,想了一陣然後說:“他這個人啊!挺不愛說話的,估計紮人堆裏都找不出來。不過他對你是真的好,這宿舍的人都知道。那家夥,忠心地和個奴隸一樣。啥活都幹,啥好吃的都給你留著……”“連你都能看出來啊!”“你這不是廢話麽?他表現成那樣我們要是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甚至我們都覺得……”“覺得啥?”我抬起頭看著他。“這個吧……我不太好說,挺不靠譜的……哎,還是不說了……你就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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