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開始厭惡去麵對曾經的同學,或許是距離的拉開,讓我們開始少了一些共同話題;也或許是那裏有太多我從前生活的痕跡,我需要一個重新開始的過程。肖偉過了年就匆匆去了軍校報名,一個曾經老師都不放在眼裏的學生,就因為天生的身體條件,成了我們那一屆的同學中最早起飛的一個。最後我也沒有榮幸去“奉承”他一把,肖偉走得太快,快到我都沒能在那個時間段想起我曾經承諾了這個人要去送他……大年三十那夜分開之後,我就沒有主動去尋找邊若水,我媽最開始還會在我麵前嘮叨,後來便很少提到了。或許她注意到我在刻意回避,也或許是她慢慢習慣了。那天我回來之後吃了八片安眠藥,足足睡了兩天,醒來之後便一切照舊。那間臥室自從邊若水走後被我收拾了無數遍,每個擺設都讓我換了個位置,直到我覺得這間屋子和曾經的那間屋子已經完全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隻是牆上和窗戶上的窗花我沒舍得摘,屋子的光照條件好,部分窗花已經褪了色,變成了黯淡的紅色,甚至還有些泛黃。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不敢進那間屋子。我又選擇了一所寄宿學校,而且是一個月放一次假,一次隻放兩天。裏麵大都是招過來學生,所以成績好的同學占了大多數,我不知道我的父母為什麽要花這麽多錢把我安排到這所學校,而且還是精英班,或許是讓我找找差距。我到那的第一次模擬考試,豪無懸念地考了全班最後一名,而且距離倒數第二名還有三百三十多分的差距。班裏的沉悶程度到了一種境界,假如是以前的我,都會擔心自己是否能存活下來。但是現在真正處在這個環境之後,我發現自己也能坦然地接受,甚至還挺享受這樣的安謐。班主任是個四十歲的男人,但是沒有結婚,老師三十多歲結婚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到了四十歲還是單身挺少見的。在班裏待了幾天,我就明白為何這個老師沒有找到伴侶了,他有很嚴重的潔癖,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還是從班裏的同學那裏了解道,我們班的窗簾和牆壁之所以如此別致都是這個老師自己出錢重新換的。不僅如此,他講課必須要帶著白手套,因為討厭接觸粉筆沫,每次下課,他的手套都變成五顏六色的,等到第二天他來上課,手套又光潔如初了。因為他的潔癖,我們班的勞動任務變得如此繁重,不管課程如何緊張,衛生絕對不能不搞;而且每個同學都要保證自己的個人衛生,假如班主任在門口看到你衣冠不整或是衣服上有明顯的汙濁,他會立刻把你拒之門外。女生必須是齊耳短發,可憐和我一同轉來的齊腰長發的女生,因為舍不得剪被老師直接在課堂上哢嚓掉了……即便如此,很多同學還都削尖了腦袋往這個班裏鑽,因為在這所學校流傳著一句話:“進了**老師的班,就等於進了名牌大學。”所以所有同學都以進入這個班為自豪。這個學校的教學製度就是老師從高一帶起,然後跟著所帶班級一直教三年,期間是不會分班,也不會換老師的,隻可能中途插進來學生。而我們班主任就創造了四次的高考升學率的奇跡,他的教育方針隻有一個字——嚴。我想我中途插進這個班對這個老師來說,應該算是個打擊吧。我一直覺得有一天他會想方設法把我轟出去,因為我清楚地知道,除了神仙,沒有人能把我拉上重點大學那條路,所以我的到來完全是為打破他的奇跡而存在的。我變得安分很多,基本上一天除了上廁所以外,我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凳子。有時候樓道裏傳出來起哄和打鬧的聲音,我都懶得去注意。除了習慣性地去廁所抽煙,我幾乎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煙是我想戒都戒不了的,就好像我一直想戒掉的回憶。我感覺我在這個班裏就像個異類的存在,我和他們沒有共同語言,就好像我永遠知道我不可能和成績好的人共處一事一樣。那時候邊若水算是個例外,畢竟,他沒有我所認為的成績好的人的那種共性。“你好像特別冷漠!”有一天我同桌對我說。我同桌叫鍾佳,是一個很樸素的女生,以為巧合,這個班裏男女生出了個單數,我和她便湊成了一桌。不過對於她來說,和以前一個人一桌沒有什麽區別,我和她除了開學那天打了一聲招呼,其餘時間根本沒有交流,所以她主動和我搭話,倒是讓我覺得有點意外。“有麽?”我笑笑。鍾佳也朝我笑笑,用筆杆頂著下顎說道:“有,你剛來的時候,有人就說你和別人不太一樣。”我哼笑了一聲,無聊地轉著筆說道:“是不一樣,我考的是你們一半的分數。”鍾佳也咯咯地笑了出來,把臉朝向窗外說道:“不是,因為你的氣質和我們不一樣。”“我有氣質可言麽?”我反問,不是謙虛,是因為我現在根本沒有注意過自己的外在形象,完全是一種頹廢的狀態。“你很冷!”鍾佳說完之後低頭看著課本,便不再出聲了。成績好的同學果然不一般,才和我聊完天,就馬上進入狀態去做題。我卻被她弄得浮想聯翩,我和冷這個詞掛鉤麽?假如是我以前的同學,他們聽到這個詞會笑掉大牙吧!“其實我是一個很外向的人!”我朝她解釋道。她沒有回答我的話,我知道她已經完全進入了她的那個做題的世界,麵上的表情麻木至極,讓我看著無端的恐懼。我的恐懼不是出自於自身的壓力,而完全是因為我想起來了一個鬼故事——對麵樓裏的姑娘。那個姑娘二十四小時坐在桌子上從不動,也不喝水,也不吃飯,主人公因為好奇去了對麵樓裏,才知道那個屋子根本沒有住人……我還是這麽無聊,手上轉著筆,自己無故的發笑。鍾佳忽然在旁邊對我說道:“你不是外向,你隻是瘋狂,你的瘋狂源自於你的意念。你在逃避某種東西,所以喜歡把自己包裝起來,假如是你在照鏡子,你更喜歡看自己沒有表情的那種表情。”我露齒一笑,“女孩子太聰明了小心沒人敢要!”我很懷疑能不能和這個班裏的女生開這種玩笑,不過鍾佳的反應倒沒什麽異常,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我:“我是看口水愛情故事看多了!”“你也看那種東西?”我有些詫異她會把時間浪費在那個上麵。鍾佳點點頭,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道:“是啊,我晚上不看小說睡不著的,嘻嘻……沒想到吧,其實我們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滿腦子都是學習,我很喜歡幻想,沒事也經常走神,我覺得你很像我曾經讀到的那種男生。”“就是那種長得堪稱完美,開跑車上學,身家過億,涉足黑道,成績優秀,智商超群,閱女人無數,隻在一個白癡身上動情的男生?”我有些無語地看著她。不是我把這些稱號往自己身上搬,我也明白那些都不屬於我,隻是我對那段日子記憶猶新。那時候我們班的男生會把一個視頻從第一桌傳到最後一桌,看完了還喜歡回宿舍大肆談論一番:而我們班的女生就會把一本小說從一個抽屜偷偷傳到另一個抽屜,看完了便會趴在桌子上做白日夢。鍾佳被我的話逗笑了,紅著臉說道:“你說的那些都是表象,我們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種走在身邊像是一陣風的感覺。”我笑笑,沒有回答她的話,鍾佳很成功地掩蓋了她犀利的眼神,或許也是我這個人太沒有內容,很容易被別人看穿。第二章從那次和鍾佳聊過之後,我便和她慢慢地開始熟識起來,她趁自己休息的時候經常會給我講一些道理,無非就是讓我不要耽誤時間,要好好學習。我和她共同到校,共同上課,共同放學,基本上就是一個作息時間,隻不過她在認真做事,我在消磨時間。有一天她很無奈地和我說:“宋天路,你每天這麽早起床,那麽晚才睡覺,白天就坐在教室裏麵什麽都不做,你不覺得很虧麽?”“為什麽虧?以前我整天除了逃課就是睡覺,現在還進步了呢。”我輕描淡寫地說道。“那樣有什麽質的區別麽?不就是一個地點轉換的改變麽?你還是沒做事,你還在浪費你的青春,你還是在揮霍你爸媽的金錢。”最後那句話很刺耳,我態度有些不好地回道:“你學了又怎麽樣?你考上大學之後高中的東西還會記得麽?你從大學畢業了學的那些東西就真的有用麽?你就沒在浪費時間麽?”大概是我第一次說出自己的想法,鍾佳立刻不說話了,不一會兒,我的旁邊傳過來哭泣聲。我受不了女生掉眼淚,以前看到就會去哄,好聽的話在我嘴裏脫口而出,從來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現在我不想哄了,嘴張開了,一句話說不出來,忽然間覺得做這些很累。我沒有錯,不過是無意觸犯了她作為一個智者的尊嚴,眼淚不意味著懦弱,有時候會哭的人往往都懂得用一種武器來保護自己。所以,我選擇了沉默。一連幾天,我們沒有說話,我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有同桌互相讀英語對話的時候我才會想起來這件事。不過平時我們也沒有互相讀過,她從沒有過轉頭的動作,我自己也明白我們之間沒有一起練習的那個條件,因為差距太遠。這周的周五放假,這算是開學以來的第一次放假,臨走的時候鍾佳給了我一張紙條,然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我把紙條塞進口袋裏,就提著書包朝校門口走去,這裏離家的路程比較遠,我爸提前說來接我。我行走在人群中,尋找我爸的身影,憑著多年的惹事經驗,我一下子就注意到校門口有一群人正在盯著我看,穿的不是學校的校服,看打扮很像在社會上瞎混的那些小青年。估計是陳年舊賬,不然就是認錯人了,我隻當沒看見,朝停車場那邊的方向走。剛出了校門口,那些人就稀稀拉拉地朝我這邊走,我斷定是找我沒錯了,所以我沒繼續往停車場走,而是找了一個比較避人的方向,因為我怕我爸會正好看到。大概5,6個人跟了過來,其餘的都停在操場的圍欄旁邊,我站住腳,那些人跟了上來。“你是宋天路麽?”一個穿著白色運動服的男的朝我問道。我回了他一眼,說道:“我是,找我幹什麽?”那個男的勾著嘴,一副經典的欠抽表情走到我的麵前,矮了我半個頭,還揚頭撇著嘴說道:“找你幹啥?你說幹啥?你把我大哥女朋友搶走了,還在這裝孫子!”我冷笑一聲,“這都有孫子了,我還裝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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