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安回頭望了望猿猴群,發覺它們仍是窮追不舍,並且每張猴臉都是愈發急躁,不由心底長歎:


    我又沒搶你們的小母猴,怎個這樣追趕呢.....


    再回首,他發現身前多了兩道身影,一人一狼,同樣是撒丫子狂奔。


    “師兄,別追了,行行好。”前邊那人族修士高喊,聲音略有些耳熟,帶著求饒意味。


    “道友,你往別處去唄,我爹爹是月狼一族的王,出了禁區必有厚報。”郊狼也以利誘之。


    這兩是......何有財和那郊狼?他們怎個混到一起去了?陸平安卻是不管不顧,隻加快步伐,繼續往前衝。


    不跑?


    開玩笑!


    我確實跑不過這群猴子,但是,我隻需要跑得比你們快就行了啊。


    “你.....你別追了。”何有財氣喘籲籲,兩條腿都開始打擺子。


    郊狼情況要好上些,它畢竟是妖族,耐力相較人族好上許多。


    再加之,修為提升至練氣境中期,體內真元要比初期磅礴太多。


    故而,它還能保持現在的速度勉強跑上幾十裏。


    不過,當它將目光轉向身後,一張頗為眉清目秀的長臉,都全然耷拉下來:


    “你,你到底是什麽玩意,怎麽比我們妖族還能跑!”


    陸平安仍舊不答,他隻是再度吃下一把回春丹,再度悶頭狂奔。


    就這樣,這座沉寂千百年的古遺跡之中,三批不同種族、不同修為的人馬,你追我我追你,鬧得是雞飛狗跳。


    三方僵持許久,誰也不肯率先停下。


    短短一炷香時間,便越過一座最高的巨塔,齊齊奔行到遺跡深處。


    此處之上,正是那成片被麻繩吊起的屍體,滴滴答答鮮血從上墜落,滲人無比。


    不過,說來也怪。


    雖是滴著鮮血,可到了這裏,建築物上反倒是呈現出其久經風霜的原貌,上邊蜿蜒扭曲的血痕全都消失不見了。


    “別追了,別追了,此地真的是大凶啊!”


    何有財踉蹌倒在地上,苦苦哀求。


    陸平安卻有另一種感受,他覺得,筋骨皮肉、氣血運轉在進入此地之後,已然到達頂峰。


    肉身之中,傳出陣陣奇妙悸動。


    那《千錘》功法的第一層,仿若是即將突破了!


    再回首望望,密密麻麻的搬山猿群全都駐足在巨塔之外。


    它們死死盯著三人,眼神裏分明透露著對血肉的無比渴望。


    可,縱然這份渴望濃厚到了極點,這些失去靈智的猿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或許,此地才是秘境之中唯一安全的地方。”


    陸平安走上前去,凝望天空中密密麻麻屍體,沉吟許久。


    這天上掛著的屍體五花八門,除去南荒人族各宗門的服飾之外,還有大量妖族、鬼修,甚至是邪修!


    照理說,這要是妖邪作亂,就算搬山禁區內的所有生物都要被吊上半空,那些邪修也不應該成為其中一員。


    他曾閱讀過黑衣老道留下來的古籍,其中有極大篇幅論證描述過邪修與妖邪之間的關係。


    雖在外人眼中,邪修不過是妖邪的走狗。


    但實際上,兩者的關係更像是雙向的寄生,乃是唇齒相依。


    每一位邪修身體之中,都擁有一隻或是多隻妖邪。


    就如那黑衣老道的無頭鬼,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那麽,按照這般推論,妖邪實際上會將邪修認作是同類,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不會對其出手。


    “死定了,死定了,真的死定了。”郊狼也趴在了地上,吐出粉嫩舌頭,嗶嗶啵啵絮叨。


    陸平安上去摸摸它小腦袋,說道:“要是我們呆在外邊,可能就真死了。”


    郊狼感受手掌溫柔撫過頭頂,一陣從未有體驗過的舒坦,從尾巴根一路爬到脖頸,酥酥麻麻的。


    它不由得搖晃起尾巴,作勢想要翻過肚皮。


    “不對!”郊狼趕忙製止了自己的這個念頭,轉頭一口咬空,“你,登徒子!我可是月狼一族的王女!”


    陸平安不留痕跡躲開利齒,尷尬咳嗽一聲。


    他也不知怎麽回事,下意識便摸了上去。


    興許,是這郊狼長得太像前世的邊牧,看著太好rua了?


    “你是桃木園那小弟子?”何有財這時也看清了眼前人麵龐,詫異開口,“你怎麽會跑得如此快,你,是練氣中期的修士?”


    陸平安竭力控製擼狗的欲望,點點頭道:“師兄,先前的靈石可還有收益?”


    何有財縮了縮脖子,練氣前期和練氣中期實力可是天差地別,自己要是照實說那些靈石全都沒了,恐怕當場就得被碾死。


    故而,他隻是搓了搓手掌,幹巴巴講道:“折煞了折煞了,聞道有先後,先達者為師。道兄你的靈石好著呢,還賺了不少。”


    陸平安憋著笑,眼前這何有財的財務狀況,他恐怕是全世界最知曉的,叮當掏不出兩塊靈石。


    罷了,這人也就是奸猾了些,沒犯下什麽大錯,我先前吃下那一大筆靈石,足以作為苦果了......陸平安心中笑笑,也就沒有再提這回事,轉而,向身前兩位修士詢問道:


    “狼道友,你可有名諱?你們又是為何出現在此地?”


    “我是月靈韻,他為了一朵一品尋陽花,纏著我好幾個時辰。然後,我兩撞上搬山猿,被打昏關起來了。”郊狼說到自己名字,很是驕傲地挺胸抬頭。


    “道兄,我不是缺那一品尋陽花,”何有財則是緊隨其後,忙不迭地解釋,“這靈藥研磨成粉,喂養靈獸頗有奇效。”


    陸平安也不拆穿他,隻是笑笑。


    “來......來......”


    幾人交談間,虛空中忽而響起玄妙之聲,聽起來忽遠忽近。


    這聲音忽而蒼老似古稀,忽而,又清澈似稚童,讓人有些分辨不清。


    “你們聽到了嗎?”陸平安問。


    “聽到什麽?”


    一人一狼異口同聲,都是滿臉疑惑。


    陸平安不語,隻是感覺這聲音莫名耳熟,就像是曾在什麽地方聽見過。


    “來啊......來。”


    那玄妙之聲繼續回蕩著,仍舊是隻有陸平安能聽見。


    他快速過著腦海中的記憶,卻始終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何處聽聞過。


    而隨著這聲音出現,巨塔之外的搬山猿們也開始躁動起來。


    它們紛紛不顧性命地朝遺跡深處衝擊,縱然天空中頃刻落下萬千麻繩,將其全部高高吊起,也仍是前赴後繼。


    “死!該死的猴子!”


    所有猿猴齊聲大吼,身上肉疙瘩紛紛爆裂,化作可怖血霧侵蝕天空中不斷垂落的麻繩。


    陸平安麵色微變,他能看出,這搬山猿身後的妖邪,乃是直勾勾奔著他而來。


    但是,他卻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從何而起。


    好在,那天上墜落的麻繩不計其數,任憑猴群如何努力,也無法近身半分。


    “死猴子!死猴子!本尊等了這麽多年,終歸是有了脫困的機會,絕不會被你所破壞!”


    古遺跡之外,響徹幾乎癲狂的話語。


    隨後,整座秘境都開始猛烈震蕩。


    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湧出漆黑鮮血,如巨浪般朝著古遺跡拍打而來。


    這回,麻繩再沒了作用,頃刻間,便被侵蝕殆盡。


    “這是結丹真人以上的威勢,小子快跑!”


    耳畔響起劍鋒殘片的驚叫。


    可,血潮的速度太快了,頃刻便撲麵而來。


    “鑰匙!逃生的鑰匙!”


    那癲狂聲音眼見血潮靠近陸平安,欣喜若狂地大叫。


    “老子日你先人的鑰匙!”


    陸平安瞧著眼前景象,自知很難躲過這一劫難。


    但,他並不打算放棄。


    他隻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柄木劍,鼓蕩全身真元,拚盡全力施展那《煉劍鋒》的劍招——燃身。


    “前輩助我!”


    陸平安大吼。


    “娘的,你真是走到哪都能惹上大麻煩。”


    劍鋒殘片雖是這般說,但仍舊全力出手。


    隨著木劍下壓,滔天劍氣也朝著血潮斬落。


    “轟!”


    兩者相撞,血潮頓時被斬出了一大塊缺口。


    可是,這缺口很快便被補上了,血潮也重新席卷而來。


    “完了完了完了,老東西唯一的傳人要沒了。娘的,要不是老子身軀不完整。一個小小結丹真人,怎能逼得本劍破碎劍魂!”


    耳畔,劍鋒殘片絮絮叨叨,它反而是緊張到無以複加。


    話語的內容陸平安倒是聽不太明白,但看行動,這平日高高在上的劍鋒殘片,竟然準備抹掉神智,拚死一搏了。


    “小娃娃......”劍鋒殘片猛烈顫動起來,它聲音很低沉,“雖然不曉得為何那尊大家夥選擇了你,但,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一定要活下去啊,然後,一把火燒掉這個荒唐的世界。”


    陸平安愣神,他訥訥矗立在原地,不知此時該說些什麽。


    “且看好了,老子這一劍,便要斬出那朗朗乾坤!”劍鋒殘片的顫動愈發劇烈,仿若下一秒就會崩潰。


    可,還沒等它爆發,遺跡深處便有暴怒吼聲傳出。


    緊接著,一頭身穿道袍,周身散發著可怖血氣的巨猿破碎虛空而來,仿若金剛怒目:


    “小小邪祟,休傷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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