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林舟說了什麽。


    她趕緊上前扯了扯林舟的衣袖,小聲提醒:


    “林舟……”


    怎麽能在這樣公眾的場合叫校長“大舅”還說校長“裝”的?


    萬一校長生氣了怎麽辦?


    “沒事兒,小同桌,別擔心。”


    林舟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他又看向胡田豐:


    “您今天,這是來告別的嗎?”


    告別?


    許念初再次一愣。


    胡田豐也愣住了。


    他認真的看了林舟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


    “你小子,怎麽什麽都瞞不住你啊?”


    “您今兒換了一身很正式的衣服,這衣服好像是我大舅媽在您入職那天給您買的,您平時喜歡穿休閑裝,即便是出席市裏的大型活動,也不會穿西裝,用您的話說,這樣更容易和學生打成一片。雖然您從未和學生們打成一片過。您還說過,這衣服必須要在特別重要的時刻才能穿,但今天,您穿了。”


    林舟上下打量了一下胡田豐,又繼續道:


    “您今天穿了這麽嚴肅的衣服,但在校園裏走路的時候,卻十分悠閑,像是在流連,您似乎走遍了整個校園,我記得前幾天您在醫院的時候,也經常時不時地透漏這個信息,隻是大舅媽和鬧鬧沒聽出來罷了,所以大舅,您要離開了嗎?是因為我嗎?”


    許念初聽的有些懵。


    胡田豐卻在片刻後笑了起來:


    “哈哈,不愧是我的大外甥啊,說你聰明,你突然就真的聰明起來了。好了我也不賣關子了,我確實想離開了,但和你完全沒關係!就你那點事兒,不至於讓他們辭退我。”


    “我隻是,突然知道我接下來該做什麽了,也知道什麽對我來說更重要了!”


    “林舟,大舅其實應該謝謝你的!不過……”


    胡田豐說著,又看向許念初:


    “許同學,我聽說是你的到來,才改變了我的大外甥?”


    被問的許念初呆了呆:


    “那個,不是,他,他本來就很好的校長。”


    “本來?哈哈哈哈,這小子本來什麽樣,我還是比較了解的。”


    “所以我覺得,謝謝許同學更好,你覺得呢?林舟!”


    林舟微微一愣,隨即笑了:


    “雖然道理有些歪,但的確如此。”


    “哈哈,許念初同學,那……謝謝你。”


    胡田豐笑。


    許念初卻被這一聲謝,嚇了一跳。


    “校長,我……”


    “你先別急著拒絕,先聽我說。”


    他拿起桌子邊兒上的礦泉水,給許念初和林舟各自一瓶。


    “這麽多年,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兒子,他很需要我,他也是個孩子,直到這些日子,我雖然住院了,但我忽然就明白了很多。”


    “家庭和工作既然不能平衡的話,那就要有取舍,所以,我作出了我的選擇。”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改變了林舟,林舟又改變了鬧鬧和我。”


    “以前啊,是我迂腐了,我一直以我之前的標準來衡量你們,卻忘了時代在變化,你們小孩子的思想也在變化,我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但你們,卻生在時代最好的時候,你們,比我懂啊……”


    “所以許念初同學,謝謝你,還有林舟,大舅這麽多年,愧對你了。”


    胡田豐拍了拍林舟的肩膀。


    林舟笑了起來:


    “大舅,我是您的親外甥,您忘了嗎?您怎麽對我都是應該的,再說了,如果不是您,我肯定來不了一中,自然也認識不到許念初,不會做出改變,興許一輩子渾渾噩噩就完了,所以啊,不必道謝,也不必愧疚,如果您說的是真心話的話,我們這叫,互相成就!”


    “哈哈,你小子,互相成就這個詞用的不錯,你說得很對!”


    胡田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念初和林舟:


    “你們好好學習,大舅希望,你們都能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一定的大舅!”


    “你呢?許同學,有沒有信心?”


    許念初也舉起了拳頭:


    “有的,校長。”


    “哈哈,行,既然你們這麽有信心,我也就放心了!好了,走吧,回去學習吧。”


    “好,那校長再見。”


    “大舅再見。”


    “再見。”


    走到門口的時候,林舟又忍不住扭頭看向他:


    “大舅,朱館長說今天會發生什麽事兒,還讓我問您來著,是什麽事兒啊?”


    “這個啊,你不需要知道,和你沒關係,去吧。”


    “好。”


    “對了許同學,我等著你改口的那天啊……”


    “啊?改什麽口?”


    “哈哈。”


    胡田豐又笑了笑,沒有回答,揮手示意他們兩個離開。


    許念初隻好帶著滿臉疑惑,出了門。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理解。


    “林舟,校長剛剛在說什麽?”


    “沒什麽走吧,回去學習,明兒要考試呢!”


    “好,好吧……”


    ……


    校長辦公室逐漸安靜下來。


    胡田豐斜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又喝了一杯茶。


    最後起身。


    將那天收拾好,還沒來得及放回去的行李又重新抱了起來。


    最後,拿起電話,準備撥出去。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張書奇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校,校長,您別責怪林舟和許念初同學,我……咦,他們人呢?”


    “你救駕來遲了,他們早就走了!”


    “哦,嗬嗬,校長,看您說的,我哪兒是來救他們的啊?我,我是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那點花花腸子,還能瞞得過我嗎?”


    “嗬嗬,那個校長,嗬嗬……許念初和林舟都是好孩子啊,您說是吧?”


    “是啊,都是好孩子,我們一中,都是好孩子。”


    “那是自然,校長您英明神武,帶出來的學生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別拍馬屁了,張主任,我問問你,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張書奇呆了下,隨後開始認真盤算:


    “大概,快二十年了吧?怎麽了?”


    “二十年?還真快啊,那如果,讓你來當校長,你有信心嗎?”


    “啊?我?胡校長,您什麽意思?不是,您等等,我迷糊了,您怎麽行李都收拾好了?”


    “哈哈!”


    胡田豐再次拿出手機,將沒撥通的電話撥了出去。


    然後,對著電話說:


    “高領導。”


    “……”


    “對,我是胡田豐!”


    “……”


    “那個,有件事兒跟您說一下,辭職報告我發您的郵箱了,希望您幫我遞交上去,您也不用費力研究我放林舟進一中,應該給什麽懲罰了,我自己懲罰我自己,就這樣,謝謝高領導,掛了啊!”


    電話掛斷,胡田豐長長的鬆了口氣,又看向張書奇:


    “我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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