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頓飯吃得很熱鬧。 中途我起身去洗手間,當時席上已經隻剩一半人,鄭敖不在。 我在男洗手間的隔間裏,聽見了接吻的品咂聲,我推門出去的時候,聽見了少年驚呼聲,和另外一個,熟悉的輕笑聲。 我知道鄭敖就在這個洗手間裏,就在某個隔間裏,和剛才的那個少年接吻。就算知道我在這裏,他也未必會驚訝,他在我麵前,向來就很隨意,無需隱藏,無需顧忌,因為我全盤接受,因為我沒說過我喜歡他。 不過是我咎由自取。 - 我沒能吃完那頓飯。 我站在走廊盡頭的魚缸旁邊,給鄭敖打了個電話。 響了四聲,電話才被接起來。 “怎麽了?小朗?”他在那邊問。 我沒辦法忽略他呼吸的急促。 “沒事,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哦,好。要我送你嗎?” “不用。” 我站在這座大廈外置式的電梯裏,隔著透明的鋼化玻璃,看著這個城市,電梯一層層下降,萬家燈火,燦爛輝煌。 可惜這裏麵沒有我的家。 - 我以為他隻喜歡女孩子。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男孩子,隻是不喜歡我。 - “蘇律師嗎?” “是我。” “後天的出差,我準備好了。” “你不是說有家人需要照顧?” “他……已經有人替我照顧了。” 第12章 冰川 這次出差,是去做一個經濟案件的取證,上一周光是要資料就打了無數電話,還收了三趟快遞,最終蘇律師對那邊的智商有了一定了解,於是決定親自過去當事人的任職地看一看。 蘇律師行事向來簡潔有力,出發前一天手上一個案子剛好結案,我加班到零點,走的時候他房間燈還是亮的。第二天淩晨六點他打來電話:“準備好沒有,我過去接你。” 還好我提前一天整理好了行李,也勉強趕在他來之前把自己收拾停當,才不至於讓蘇律師在我樓下等我。 彼時天才微微亮,因為睡眠不足,我整個人都有點遲鈍,好在蘇律師還是一貫地冷硬清醒,穿著西裝,扣子解開了,露出裏麵耀眼的白襯衫,連墨黑頭發也一絲不苟。蘇律師這次開的是一輛銀色的寶馬,內飾色調也冷,他坐在駕駛座上,簡直是一座俊美的雕塑。 “早。” “蘇律師早。”我慢悠悠地拖著行李箱繞到後備箱,把行李放進去,用力拍了拍自己臉頰,讓自己清醒點,然後繞到副駕駛座,他已經把車門打開了。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蘇律師暫時沒有開車,車廂裏一片沉默,我想著要不要找個話題,來緩解一下氣氛。 “安全帶。”蘇律師終於忍不住提醒道。 “哦哦,好。”我臉上一燒,連忙把安全帶拉下來,誰知道越急越出錯,用上了吃奶的力都拉不下來。又怕他發現異常,隻能暗自用勁。 蘇律師側過頭來,看著我。 被他那雙不帶一點情緒的墨黑眼睛一看,我手心都開始出汗了。 “你拉錯了。”他說。 我連忙答應,其實還是沒找到錯在哪裏。 他看我還是沒有進展,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傾身過來。 “我來弄吧。” “哦,好。”我正要收回手,他已經側身過來,我隻好舉高雙手,後背貼緊座椅靠背,努力把自己占的空間縮小,好讓蘇律師能夠專心弄安全帶。 這是我進事務所半年多以來,離蘇律師最近的一次。 距離太近,我可以看到他那像刀裁出一樣的襯衫領口,像石雕一樣白且毫無瑕疵的臉部皮膚,架著銀邊眼鏡的高挺鼻梁,和鏡片後麵,狹長的鳳眼。 他的頭發全部往後梳,頭發密且墨黑,根根分明,他的額頭非常好看。身上的味道,和他這個人簡直是天作之合。那是一種冷冷的氣味,像冰的味道,很獨特,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香水。 “好了。”他把安全帶拉了出來,順便替我插好:“這樣合適嗎?” 我已經因為受寵若驚而怔住了:“合……合適。” 蘇律師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我。 “那你怎麽一副快被勒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