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嫻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對我這問題有點奇怪。 也是,我每天和鄭敖睡在一起,竟然還要問別人。 “他還是在專心工作吧。”王嫻說:“我哥哥說他的場麵鋪得很大,有夏家負責實幹,素素她姐夫家負責各路關節,一旦運轉起來會很厲害,就是有點太極限了,稍嫌勉強。” 一聽這故弄玄虛的遣詞造句就是王朗的風格。 京中這一代人,要講能力,也許很難排出個一二三四,因為有鄭敖這種已經開始大顯身手的,也有周勳那樣低調行事的,還有一堆上麵長輩太多還在讀書的,所以無從比較。但是要論點評家的話,王朗當屬第一。王家想養個運籌帷幄的君子出來,結果養成了個紙上談兵的評論家。 王嫻坐了一會,也要走了,說是還有作業沒做。 走時她問我:“上次葉素素說李貅很生氣,要和鄭敖打架,你要帶話給他嗎?” 其實沒什麽好說的,李貅這種人和李祝融一模一樣,雖然脾氣壞,卻很有自製力。如果能夠把我弄出去的話,他絕對會忍到把我弄走了再打鄭敖的。他現在打鄭敖,隻能說明他除了打人什麽都做不了了。他才十九歲,上麵畢竟還有李祝融,能做什麽呢? “幫我跟他說,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我爸知道。” - 王嫻來過之後第二天,我又在新聞上看到了關家的消息。 原本潛逃國外的關淮的兒子兒媳,都被抓回來“接受調查”了。 鄭敖回來得很晚,沒有直接過來跟我吃飯,不知道去了哪裏。吃晚飯的時候,他顴骨上再添一道擦傷,應該是被砸出來的。 敢拿東西砸他的,也隻剩一個關映了。 第50章 寬容 管家大概是怕他傷口留疤,桌上菜都清淡得很,我坐在他對麵,用湯泡了一點飯,很快吃完了。他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起身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手臂。 我沒收手回來。 我們僵持了一會,他忽然叫了一聲:“小朗。”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點疲憊,好像一個氣球,輕輕一戳就能戳破,裏麵都是故事。 可惜我不想聽他的故事了。 我說:“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小朗。” - 晚上我失眠了。 淩晨的時候我仍然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他已經睡著了,仍然習慣性地抱著我,我轉過頭,看見他睡得很安靜的樣子,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以前我常這樣安慰他。 快到淩晨時我才睡著,好在管家從不叫我起床,都是讓我睡得自然醒。朦朦朧朧睡到上午,感覺陽光照在身上。忽然感覺有人在輕聲叫我名字:“許先生,許先生……” 我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睛,看見鄭敖站在我旁邊,說話的是旁邊的管家,鄭敖背著光,我看不清他臉上表情,隻看見管家一張臉像苦瓜一樣,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我也沒覺得奇怪。 看我醒了,管家是退了出去。 我隻奇怪這時候鄭敖為什麽不去上班。他站在我床邊,一言不發,我自己慢慢爬起來穿衣服。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屏幕,光照見他表情,幾乎有點狠絕,他把手機遞給了我。 我剛醒,還有點茫然,接了過來,放在耳邊。 那邊傳來我爸的聲音。 “是鄭敖嗎?” - 我心中百種情緒一齊湧了上來,又急又氣,我不知道為什麽千叮嚀萬囑咐我爸反而這麽快就知道了消息,李祝融那邊為什麽連這個都瞞不住?我爸這種身體狀況,要是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隻怕會氣出個好歹。 “在聽嗎?鄭敖,”我爸那邊還在問:“可以讓小朗接電話嗎?” 我看了一眼鄭敖。 “爸,我是小朗。” 我爸的語氣頓時焦急了起來:“小朗,你在鄭家對嗎?小安跟我說你被鄭敖扣在鄭家,不讓你回來。你們鬧矛盾了嗎?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沒有,爸,是我自己要住在他家的。”我幾乎本能地撒了謊。 我爸那邊沉默了一下。 “他和葉素素訂婚了,也是你要的嗎?” 我被這一句話堵得無言以對。 我爸也沉默了一下。 然後他問我:“小朗,你是不是一直覺得爸不在乎你?” “沒有,爸對我很好。” 當初陸非夏教過我,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並不是說大人喜歡孩子哭,而是你不哭,別人怎麽知道你委屈,你不說想要,別人怎麽知道你要吃糖。 但我不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