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一件事。”我手指輕敲著寧家精致雕花的椅背,紫檀木料冰冷滑膩:“你和鄭敖在一起,就算有一萬個我在旁邊,他那樣輕描淡寫地和你分手,也隻能說明他不在乎你。你為什麽覺得潑了我,鄭敖就會和你在一起?分分合合是你們兩個人的事……” 你為什麽不怪他,反而來怪我。我僅有的作為也不過是接起了那個電話而已,鄭敖那樣風流的名聲,誰都知道他不會長久,就算沒有我,他也仍舊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我再糾結,再躊躇,我從不曾把責任怪到鄭敖的任何一任床伴上,我知道他的那些過去,不是shakira的錯,不是寧越的錯,甚至也不是郝詩的錯,隻是因為他鄭敖是個爛人。他有苦衷也好,他有前緣也好,他是關映教成的也好,是鄭野狐教成的也好,結果就是他變成了一個爛人。 這樣的談話,對我們都不是什麽好事。我是在自揭瘡疤,對於寧越來說,要對我這樣一個人來低頭,更是人生頭一次這樣大的折辱。 “不說這個了。”我收回了手:“你今天找我是為什麽,不是揭舊賬吧。” 寧越咬緊了唇。 “你跟鄭敖說,不要讓我哥退出,”他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他了。” “這話你可以自己去跟鄭敖說。”我不接這個茬。 寧越哼了一聲,眼神很是決絕。 “他今天帶你過來,就是要我跟你道歉,這我還是知道的。”寧越顯然也不願意跟我多說:“你跟他說,話我都說清楚了,我們的事了了,電話是我自己一定要問我哥要的,讓他不要再為難我哥。” 他說完就轉身要走,我叫住了他。 “等等……” “什麽事?”寧越把話說清楚了,倒是很灑脫的樣子,雙手插在褲袋裏,仿佛又回到當初第一次見麵時那個少年的樣子。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我問他:“你是真心喜歡鄭敖嗎?” 寧越嗤笑了一聲。 “我不喜歡鄭敖,一直追著他幹什麽,又不是有金子撿。” “你想和他長久的在一起?”我也不鋪墊,直接問:“你知道他的性格有多爛,也知道他的過去,為什麽還要追著他?” “我還以為你要問什麽呢,”寧越不以為然:“因為我喜歡他啊,喜歡自然要追。何況我覺得他喜歡我,能為了我浪子回頭。不是有句話嗎?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 “他對你並不好。”我這樣說。 寧越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男人啊,怎麽問這種問題?”他一副我問得莫名其妙的樣子:“喜歡就追,追上了最好,追不到也努力過。要是不是鄭敖是個女人,你不就想通了?男人追人,都是憑喜歡,哪是看別人對你好不好的,被拒絕被冷落都是正常的吧。你喜歡別人,追的過程中有相處,就是你賺了。又是你先喜歡上的,又要別人對你好,世上沒有這麽便宜的買賣吧?” 我被他一番話說得呆住了。 “問完了吧,沒有別的事了吧?”寧越不是很想和我聊下去的樣子:“我走了。記得跟鄭敖說我跟你道過歉了。” 他先前來的時候尚帶著一點被人侮辱了一樣的倔強,現在說完了,反而灑脫很多。一邊往外走,還一邊反著朝我擺了擺手。 我一直把他當做自己如鯁在喉的一根刺,他大概也把我當成一個自己栽過的大跟頭,隻是現在他已經放過自己了,我仍然在這裏。 王嫻說發泄情緒沒什麽,最重要的是不要壓抑,否則就會心有不甘,就會越來越複雜。 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我自己製造出的一團複雜之中。 第87章 花海 我本來以為參加婚宴就是吃過午飯就回家,但我還沒回去找鄭敖,葉素素就過來了。 “許朗,等會我們去四眼開的店裏去玩,你也來吧!”她手邊還拖著一個青年,西裝革履,有點娃娃臉,看起來有點眼熟。 “我不去了。”我推辭:“睿睿還在家等我回去。” “你才多大啊,怎麽一副老媽子的德性!”葉素素伸手就推我:“你那兒子鬼精鬼精的,一個人在家都沒事的,何況還有那麽多傭人呢。” “還是下次吧。”我看了看手表:“何況還有婚宴呢。” “切!你還準備吃婚宴啊。”葉素素像個不良少女一樣:“寧家規矩那麽多,東西又不好吃。我們都是露個麵就出去玩的,難得聚在一起,你也來玩吧……” 我推脫不掉,還被葉素素指著自己額頭:“你看你兒子打我的那一拳還沒消呢,子債父償,快陪我去玩!”我被她纏了一會兒,四處張望等鄭敖來救場,她顯然也看出來了:“你別指望鄭敖了,要不是你在這,他也出去玩了。他在跟我姐夫說事呢,要不要帶你去看?” 我被葉素素一路拖著,七繞八繞,又穿過一條回廊,不知道去了哪個休息室,裏麵全是稍有點年紀的人,都在吸雪茄聊天,連寧先生也在裏麵,葉素素在晚輩中是非常討人喜歡的,有叔伯年紀的人親切地叫她“素素”,她笑著打了招呼,帶著我去了旁邊的小房間裏。對我做個“噓”的手勢,輕輕推開了門。 門裏有煙味。 背對著門坐著的應該是葉素素的姐夫周勳,側麵對著門的是鄭敖,旁邊還有幾個我都不認識的人,有位穿著軍裝,可惜我不太懂軍銜,其中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那個有點眼熟。 “……他們那邊已經不可能再讓步了。”說話的戴著眼鏡的那位:“而且說必須在晚上之前得到答複。” 鄭敖輕笑了一聲。 他在我麵前都是嘻皮笑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嘴角常常帶著點笑,但這次笑起來,就有點冷冷的意思,我感覺趴在我身後的葉素素似乎打了一個寒戰,她肯定以前是見過鄭敖這樣笑的。 “現在東西還沒到我們手上,他們自然可以獅子大開口。”鄭敖懶洋洋地坐著:“錢不是問題,東西驗仔細點。到手我們再另說,聽說那邊叛國罪還判得挺嚴重的。”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不講道義了。”穿著軍裝的那位問。 鄭敖笑了起來。 戴眼鏡的那位也跟著他笑了,隻有那個穿軍裝的沒有笑,那是位非常年輕的軍人,一臉正氣,十分英俊,看別人都笑了他也不生氣,仍然非常端正嚴肅。 “夏啟安,你不去做世界警察真是可惜。”鄭敖語調是非常輕鬆的,卻全然不似平常在我麵前的樣子:“大家是在桌子底下交易,還講什麽道義。何況他們能賣給我,自然也能賣給別人,f22到手,我就弄斷這條路,讓他們去應付聯邦調查局……” 那個被他叫做夏啟安的軍人仍然有點不讚同的樣子,隻是沒有再反駁了。 鄭敖說完,把頭轉了過來:“葉素素,你還要聽多久牆角?” 他話剛說到一半,葉素素那叛徒就把我往前麵一推,我整個人撞開了門,直接衝進了房間裏。 他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我身上,那個軍人一副隨時要過來放倒我的樣子,戴眼鏡的青年唯恐天下不亂地吹了聲口哨。